忽地一声闷哼鼓动胸腹,唇齿之间泛起血气,陆洲耷拉下眼皮,唇角微微绷着。
险些又要忘记,他不止是无家可归的旅人,还是死里逃生的病人。
敛去一闪而逝的自嘲,警惕再次占据上风。陆洲又一次意识到,他的情绪不正常!
与方才之事恰恰相反,这一次,他的反应太强烈、太过激。
她到底是什么人?
谷之荷忽然皱起眉,眸中多了几分凝重。陆洲屏息收腹,一触即发。
“阁主说你受了重伤,这是伤情发作了么?”
陆洲微怔。
谷之荷好似当真不曾看出他的戒备,拧眉沉思少刻,拈起一瓣花递给陆洲。
“定风花,和明风草伴生的奇物,虽说比不上明风草,此时却也值得一用。”
陆洲欲言又止,微妙的愧疚油然而生。谷之荷的温柔不似作伪,她仿佛……真的在关心他?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敢顺她的意。
陆洲脸上浮起一阵半真半假的茫然:“这个……该怎么用?”
谷之荷似乎想到了什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目光诡异。
陆洲直觉情形不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谷之荷悠悠一叹:“如今阁中已然传遍,一个在外堂跑腿的杂役,竟然财迷心窍、利欲熏心,昧下了珍贵的明风草——”
她故意拖长声音,仿佛打趣一般:“该说你与阁主终究是兄弟?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陆洲默然,只将一闪而逝的愧意与感激压回心底。
到底是敢在背后议论封岐的人,这个少女果然也不简单。
她的亲近和好奇,显然还是打探居多。回神再看,方才的关切,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烦请转告大哥,这定风花,我会一并还给他。”陆洲委婉地点破真相,对她的试探避而不谈。
他自然知道,这声“大哥”唬不住谷之荷。但聪明人皆知点到为止,封岐的名头,足够叫停眼下的机锋。
而事实果如陆洲所料,谷之荷见他不吃这套,明显多了几分收敛:“他说过了,相信你。”
陆洲默然颔首。
这一句话,又是无迹而来,响在他的心底。是警告?还是回击?
陆洲暂时无意深思,左右,他尚且没有对抗的能力。
谷之荷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然而走到门边,她却又回过身:“旁人说,你吃了明风草后气血逆行、浑身麻痹,险些当场送了命……”
顿了顿,谷之荷饶有兴味地笑着:“二公子可要之荷留下看顾?”
陆洲道:“姑娘好意,陆洲心领。”
这便是拒绝了。
谷之荷也不纠缠,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故意加重脚步,令陆洲察知她的远离。
进退得宜,无可挑剔。
陆洲唇角微坠,看着有些讥讽。来时既然无声无息,此时故作体贴,就也全然不必,谷之荷有此能为,焉知不会悄然返回?
既已置身此间,就不能甘于现状。陆洲不愿任人拿捏,当即摒弃杂念,将心思沉在定风花之上。
一册金光突兀浮现,书页主动翻开,时机正好,似是期待许久一般。
封仙阁展品通鉴……以他的处境而论,要将眼前各色花草利用利用起来,莫非是要……
谷之荷那似恐吓、似试探的言辞,终究留下了几分提醒。
吃?
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浮在脑海,陆洲面色古怪。
神农尝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