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位传奇法师因为自己的发现,和孩童一般兴奋的脸庞通红之时。
就在乔修亚继续带着黑龙和炎魔,在深渊黑海大平原上纵横搜寻目标之时。
北方帝国,帝国主宰者,皇帝伊斯雷尔戴尔蒙德却穿着一件不显眼的黑色平凡服饰,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来到了帝国东部的一处辽阔平原中。
此时是深夜,三人骑着马,在黑暗中缓缓前行,为首的皇帝陛下即便是尽可能的内敛,也透露出一股磅礴如山岳的威严,正是因为如此,沿途的野兽,魔物甚至是游荡在草原中的些许马匪都因此打消了出手的念头,乖乖的缩回自己老窝,而在他的身后,二皇子迪摩尔一脸冷漠的同有些小心翼翼的七皇子阿尔瓦并列,骑着马跟在自己的父皇身后。
位于北方帝国东南侧的这片大草原在久远的过去有着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不归平原,因为这片广袤的土地倘若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简直就是无边无际,而且周围也没有任何山岳作为参照物,再加上传说曾经有陨星曾经在此坠落,令罗盘无法运作,所以倘若不熟悉此地的人贸然进去其中,毫无疑问便会迷失在这模糊了方向与天地的草原之中,不复归还。
但现在不了。
因为三百年前的第二次开拓令,无数骑士和没落贵族携带着他们的野心和渴望,带着无数流民或者不甘平凡一生的冒险者来到了这片土地,他们用自己的一生心血,建设村庄和城镇,一点一点的扩展着帝国漫长的边境线,将曾经的不归平原变成了如今当地居民口中亲切的绿海草原。
如海洋一般广阔,这正是对这片草原最好的形容,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平原上,也有着凹凸之处,如今皇帝陛下一行人的身前便是一座突兀凸起的小山丘,传说在这山丘之下便是昔年坠下的陨星,而类似的小山丘在整个草原上有着近千处,但伊斯雷尔明显不在意,他就这样驾着马儿,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来到了山丘的顶端。
山丘的另外一端,有着一片平静而月牙形湖泊,一条仿佛绸带般的河流在星月之辉的照耀下倒映出粼粼银光,而就在这河流与湖泊的一端,一座宁静的村庄坐落于此,村内灯火闪烁,似乎宁静安详。
父子三人就这样骑着马,站在山丘的顶端,伊斯雷尔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的注视着这座小小的村庄,暗金色的头发随着风舞动。皇帝陛下正在沉思,而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各有心思。
七皇子阿尔瓦,这位有着和自己父亲一般的暗金色长发和天蓝色眼睛的少年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最近这几天的经历有些荒诞。
三天之前,当春日庆典结束之后,失踪数个月的父皇便带着二皇兄找到了他,伊斯雷尔平静的要求两人陪他去转一转,无论是迪摩尔还是少年当然不会拒绝自己父亲久违的亲切要求,所以便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但令他们两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转一转,一转便是三天。
三天的时间,他陪着帝国主宰者走过了许多地方,比如满是法师与学者,距离帝都不远的黑岩之城,比如位于帝国西部边疆,繁华无比的闪金之都,除此之外还有南方要塞,无人荒漠,北方冻土与沿海港口,在传奇强者和传送法术的力量之下,他们数天之内就跨越了常人一辈子也无法走过的漫长距离,将整个帝国最为显眼的土地都踏足了一遍。
直到现在。他们来到了这辽阔的绿海平原,这毫不起眼的宁静渔村旁。
没有人知道伊斯雷尔有什么想法,这位威严的皇帝陛下三天内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平静的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走遍了自己所统御的所有大地,让两位尊贵的皇子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测他的心思。
猜不出啊。如此想到,尚且年幼的七皇子不由得再一次轻声叹了口气,自己父亲是何等人物?那是令他们这些儿子都感到敬畏的传奇强者,横扫积祸五百年的兽人一族的当代大帝,他的想法假如不亲口说出来,除了诺查丹玛斯大师外谁能猜出是什么?谁又敢去猜测对方的心思?
与之相反,自己的这个哥哥的想法就能很容易的猜出来。心中如此想到,少年悄悄的瞥视了一眼身侧平稳驾驭着身下战马的冷漠青年,恰好,对方也冷淡的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两人眼神一触,然后便双双扭过头。
他恨自己。阿尔瓦如此想到,那种冷漠如冰,仿佛不是看待活物样的眼神寓意很明显。他想要杀了自己。
这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七皇子如此想道,因为他的母亲死在自己母亲的手上。
伊斯雷尔戴尔蒙德是帝国之主,无论是因为他的地位还是因为他的实力,他都不可能只有一位枕边人,这位帝国皇帝继位之时正是残酷的战争时期,为了拉拢诸位大贵族们出力,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许多联姻,这是一位皇帝的责任,而后宫争斗,也是任何皇室避不开的问题,所有事情都无关对错,因为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倘若说谁真的犯错了的话,那么大概就是自己皇兄的母亲家族因为一场大败而没落,但他的母亲正好诞下他吧。而自己的母亲却因为体质问题迟迟没有孩子,一方衰弱可因子嗣而显贵,一方强大却因无后而急迫,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这么理所当然。
对于伊斯雷尔,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他常年争战在外,肩负帝国亿万子民的命运,怎么可能时时在意这种小事。
所以二皇兄看着自己的那种冷漠眼神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母亲的仇恨,因为皇位的竞争,因为这种种种种原因,阿尔瓦能够理解这些,但他却无法接受。
尚且年幼的少年已经有些厌烦了,他并不厌烦这个想要杀了自己的哥哥,他厌烦的是这明明是兄弟姐妹却要互相算计的关系,厌烦皇室压抑而冷酷的环境,厌烦因为长辈的原因而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仇恨,厌烦那一定要自己当上皇帝的那个母亲当然,最厌烦的便是自己这个一直都一言不发,不知道究竟想要干什么的父亲。
不想被束缚,他只想要过自己的人生,一个无论贫富好坏,高低贵贱的人生,一个属于阿尔瓦戴尔蒙德,而不是帝国二皇子的人生。
与此同时,在与自己的弟弟对视一眼后,二皇子闭上了眼睛。
黄金巅峰的战士,足以称得上是一位强者的迪摩尔当然能看出对方双眼中的压抑与厌烦,但实际上,他心中和对方猜测的不一样,二皇子的心意外的平静,没有丝毫仇恨。
是啊,这个孩子的母亲将他的母亲迫害到走投无路,只能服毒自尽,但那又怎么样呢?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较劲,和自己这个年幼的弟弟纠缠又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无法改变,因为皇室便是如此,千百年来都是这样。
母亲临终之前的遗言没有丝毫怨恨,只是安详的要他忘记这一切,好好的活下去,但迪摩尔无法忘记,他至今还能回忆起母亲停止呼吸的模样,那是深扎在他心中最底部的梦魇,也是催动他拼了命去奋斗的压力与动力,正因为被人夺走了母亲,所以迪摩尔发誓,这一生他再也不要成为被他人掠夺的弱者。
他要变得强大,强大到无人能夺走他重视的事物,强大到能改变这一切他成为皇帝,改变皇室甚至是帝国这愚昧的制度,从最底部修正这悲哀的根源。所有阻止这一目标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对于敌人,迪摩尔绝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在达成这一切之前,他要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收一些利息。
而伊斯雷尔只是凝视着眼前的小小渔村。
渔村没有名字,实际上,绿海草原中的大部分小村庄都没有名字,朴实的本地人只会笼统的用月牙湖的那个渔村东边放牧的羊村来互相称呼,总而言之,这些健壮并且习惯放牧渔猎的帝国居民很有一些粗犷的草原风采,对于这种小事向来都不在意。
月牙湖边的村庄并不大,约莫只有两百户人家,石木垒砌的小屋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湖畔平缓的结实土地上,周围有一圈用泥土堆成的粗矮土墙充当壁垒,毕竟绿海草原辽阔,那少有人探索的中心的确有许多未曾剿灭的魔兽需要防备,月牙湖的边缘处有一座简易小码头,周围是做工简单的小渔船,而村庄的中心有着一所做工同样简单的石质小教堂,墙壁上刻有七神的徽记。
此时,有一伙人正在灯火通明的教堂前争吵,皇帝陛下注视着这一幕的同时,也同样在关注自己的两个儿子。
他们是不一样的。皇帝陛下平静的回忆自己其他几位子嗣,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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