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月顿时没了游玩的心情,她拉着顾念上了马车,解开顾念的头发,声音颤了好久才找回来,“念姐儿?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顾念回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缓缓道:“娘,是我,念姐儿回来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狭小的空间里,最亲密的两个人相拥,促膝长谈,相聚的时刻,它虽然来的很晚,但总算到了。
顾清月摸着顾念消瘦的脸庞,清晰的轮廓让她的棱角更加分明,不施粉黛,也没有女儿家常有的娇憨。
也仅仅只是两个月未见,女儿的变化让她心惊,这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念姐儿,给娘细细说说,这段时间,你是怎么找过来的,翠环说你不是跟着一起去了京城吗?是娘没用,让你受你这么多的苦,娘没用,对不起你……”顾清月刚止住的眼泪,又一颗颗地往下掉。
顾念红着眼圈,替她擦干泪水,轻笑道:“娘,没事儿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轻拍着顾清月的肩,“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就是,这个世上再没有了袁念,现在的我,是您的侄儿。”
“娘,女儿假死才脱的身,不然,袁正观和柳云山是不会放过我的。”
顾念捧着顾清月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凝视道:“娘,您听我说,从今以后,念姐儿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您的侄儿,这个世道,男子永远比女子占据优势,不然,仅凭我们两个女子,是无法在这个世道立足,娘,我还要为外公翻案,我不想您一直活在袁正观的阴影下,一辈子当做缩头乌龟,娘,我们顾家,是要能堂堂正正地站出来的!”
这,也是原主的心愿……
顾清月此时顾不得抽咽,微微发懵,似是没听懂顾念说的内容,迟疑地问了一句:“念姐儿,你…作男儿身,是要替外公翻案吗?”
顾念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是,娘,我要替外公翻案,他没错,错的只是识人不清。”
“念儿,这条路很难,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就能想的,娘何尝不想给顾家翻案,可这些,对你来说太难了……”
顾清月不想让顾念背负这么多,翻案?哪里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她从未想过将重担压在她的身上。
这预示着,她的未来,可能会面对无限的困难,女儿身可能会被发现,收集证据时,被仇敌察觉,种种问题,都可能会死。
这是她最不敢面对的问题。
“娘,这世上,哪有不难的,我们现在无权无势,就算我嫁给一个平民百姓,过的就一定安稳吗?娘,相信我,我能做到了,我要顾氏祖辈的灵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没有叛敌,他们是需要受万人敬仰的英雄!”
顾清月明白,自己是拦不住的,从父亲母亲被皇上下令处死的那一刻,她就只能龟缩在将军府的后宅,不是没有恨过,可终究没有动作。
这么多年,时间已经磨平了她的野心,看着顾念充满斗志的眼睛,顾清月骨子里的顽强不屈,冉冉升起。
“念儿,娘支持你,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娘不阻拦你了,你说的对,我们顾氏,是该受这万人敬仰的英雄!”
顾清月身上的气质,从这一刻起变了,由一块温润似水的羊脂玉,变成了经得起锤炼的金刚石,在烈火的淬炼下,依然保持着一颗明亮的心。
整理好一切,顾清月带着顾念回了家,一个只属于她们,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家。
回程的路上,张小风奇怪的眼神看着顾念,自言自语道:“这位少爷,奴才好像在哪儿见过?”
顾清月心里慌路了一下,顾念女扮男装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稳住了心神,笑着说:“他是我的侄儿,顾楚河,你们细瞧,是不是和念姐儿很像?”
她的话一说出口,本来还没发觉的几人,仔细端详着顾念,看完后张小风诚实地说道:“是和小主子挺像的……”说完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小主子怎么样了,这么久也没个消息。”
翠环还被蒙在鼓里,连顾念不傻的情况都不知道,又怕顾清月担忧,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附和道:“大小姐她有人照顾,肯定过的很好了我们就别担心了。”
见顾清月神色自若,故意岔开了话题:“主子,晚膳想吃些什么?奴才好早些准备。”
自从顾念上了马车,顾清月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仿佛要把之前没见到的都给补上,她随意地说着:“你捡几样新鲜的菜来,他不挑的。”
翠环点点头,偷偷又瞧了顾念一眼,对方眼尾处微微泛红,浮现在雌雄莫辩的脸上,格外勾人,看到顾念回头,含笑地看了她一眼,禁不住满面通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有了顾清月的支持,白日里,顾念去往沧州有名的私塾里进学,拥有原主的记忆,加上本来也是在现代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的医学高材生,有些东西,先生一讲,顾念不光可以融会贯通,还能举一反三,在一众学子当中,总能拔得头筹。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顾念孱弱的小身板,已有男子隽修的雏形,似一杆清竹,不屈不挠,根须深深扎在土壤之中,汲取着能量。
顾念将自己新鲜出炉的八股文放到先生面前,等他点评。
先生花白胡子,精神抖擞,摸着长髯夸赞道:“楚河,老夫在你这个年纪,都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如今,老夫也没什么可以传授的了,这个水平,下场没有问题,但是,你的文中,有个很严重的缺陷。”
顾念弓着腰,听到后,腰身压得更低,诚恳到:“夫子,小生愿闻其详,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先生叹了一口气,声音缥缈而悠远,像是在回忆往昔的辉煌,“你这篇文章,要是放在十几年前,必能大放光彩,可惜啊,帝王老了,针砭时弊,批判朝廷的东西,如今成了习文中的一大禁忌。”说完,先生陷入了沉思。
顾念没有打断他的思绪,静静地等候在一旁,良久后,又听到他讲:“楚河,你身上有少年人的激进,但比他们更多一分沉稳,但恰是这份沉稳,让你的文章裹挟着戾气,”
“楚河,你心不静,考场上犯错,大不了重来,但官场,如何容得下你犯错?老夫的建议是,再晚一年下场,出去走走。”
顾念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恭敬道:“是,弟子知了。”
三年时光,顾念过五关,斩六将,童试乡试俱过了,眼看着即将进京赶考,却被夫子给劝退了。
她这些日子里,每每告诫自己,不可急切焦躁,修人先修其心,但总不得要领,克制不住。
罢了,再晚一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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