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抿嘴,闷着气,提起笔开始写字,心想着明日一定不犯浑,好好跟先生学笔画顺序。
写着写着,身后的陈秉生冷不丁地说话了,声音依旧寡淡:“错了。”
小魏舒顿时炸毛,回头瞪他:“哪错了?!”
陈秉生依旧从容淡定,她的威胁没有丝毫作用。
“笔画顺序。”
魏舒:“……”
她只好眨巴眨巴眼睛,心里顿时熄了火,慢吞吞问:“错哪了?”
“先横后撇。”
小魏舒只好不情愿的把字划掉,重新写,写完后让他看。
“对没对?”
还不等陈秉生回话,窗外便传了婢女们嬉笑的声音。
入了黄昏,天边大片的云被染上瑰丽色彩,风顺着树梢爬过,滑进殿内,小魏舒望着他,手心冒了虚汗。
她莫名紧张起来,生怕陈秉生说不对。
陈秉生对上她的眼,点了一下头。
小魏舒顿时松了口气,握笔接着写下一个字。
在那之后,她只要一写错,陈秉生就会出声提醒,他每次都先说错了,然后再念出正确的笔画顺序。
小魏舒刚开始有些尴尬,却又没什么办法,毕竟自己真的是自己的错。
可是到后来,被逮到的次数多了,她也就能坦然面对了。
她记得,那天的风有些大,阳光也不暖人,可是,她依旧很欢喜。
是那种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住,比吃了蜜糖还开心的欢喜。
那天她的课业上满是涂改的痕迹,第二天先生看了,差点吹胡子瞪眼。
后颈突然被冰凉的指尖碰了一下,魏舒骤然回神,就听陈秉生略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
他问:“没懂?”
魏舒下意识道:“嗯。”
身后的人又念了一遍,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连忙把那个字重新写上。
写完后她又向从前那样问:“对没对?”
“嗯。”
一如既往的回答。
魏舒突然不想写了,她把笔搁在桌上,自然后仰,松松懒懒地靠在陈秉生的怀里。
“朕不写了。”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忆往昔的怅惘,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在她五岁那年,一个百转千回的午后,她出了君卿殿的门,就因拐角后的一眼,她见到了一个好看却冷漠的小哥哥。
自此,在她人生后来的二十几年里,生活中总会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她把那个人强扯进自己的世界,本以为自己能对他好,能护好他,可是到头来,是谁护的谁?
魏舒自小就知道,陈秉生话少。
刚开始甚至不愿意搭理自己,许是敷衍,许是讨厌,可是到后来,这人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护着她。
她写字不端正,写字笔画顺序总错了,他教她。
她不会武功了,他教她。
她顶撞长辈被罚,他总是偷偷替她领一半惩罚,还不告诉她。
甚至,她心软,不懂得如何报复欺负自己的人,所以……他教她杀人。
魏舒后来学会了杀人,学会了那一剑封喉。
可是前世的自己对陈秉生到底是心存芥蒂。
觉得他太过心狠,逼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杀那些不该死的人。
后来,她才发现,那些人该死,那些都是犯了罪、罪无可恕的罪人。
可是,前世的自己到快死的那年才知道所有真相,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陈秉生也从未向她解释。
这人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魏舒想着想着,眼角有些酸涩。
这么好的陈秉生,她又能陪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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