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姑妈家不远便是娘妈宫(妈祖庙),赵心悦和小姨打算去庙里过夜。
在闽南娘妈神是很独特的,有些新婚夫妇会在床头柜请一尊纸扎女性神像,称之为“新娘妈”保佑夫妻恩恩爱爱。也有宗族会供奉一位“姑娘妈”守护神,这位姑娘妈必须是家族先祖中做出过特别贡献的女性。还有“夫人妈”的信仰,家里有大事时经常通过“博杯”请示。
尚未到庙,远远就感觉有个脚步声离着她们越来越近,然后她们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那脚步声也加快了步伐......
隐约感觉有个人跟着她们似的,不安的脚步声,距离也好像越来越近。
午夜这样静这样黑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的,难道是色迷心窍的流氓或是烧杀掠夺的强盗?
自从改革开放后她们这里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很多很多的暴发户。很多外地人都来做生意或者打工,然后开始很乱起来。
有的人家如果夜里不把窗户关好第二天人和珍贵物品都出大事;女人如果下班晚了单独一个人走在路上就会遭到劫财劫色;有的人趁找零钱的工夫或者停下一辆自行车,口袋的手机和自行车就被偷走。
这脚步声和白天在路上听的是不一样的,终究有股恶棍的恐惧感。
小姨走得久了,身子忽然一阵火烧一阵的冷汗,小腹还是疼得很血也一阵阵的流下来,这种痛好像掉进火堆里,忽而又滚到冰窖。
“小姨我背你,快到我背上来。”心悦急道。
“你哪背得动,我忍一忍就算了。我们走快点到妈娘宫就安全了。”
她们继续加快了脚步,然后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越走越快,感觉已经不是简单的左脚右脚,左脚右脚那么简单的更换了。
那脚步声也在加重变得越来越恐怖,她们似乎都能感觉后背那黑影子气势汹汹向前伸过来。
娘娘请保佑我和小姨,娘娘保佑,娘娘保佑......赵心悦在心里不停的念着,她们吓得像冰凉的蛇爬上脊背。
哎呀,小姨摔了一跤。
赵心悦全身松软,心里又怕又急扶起小姨因为没有什么力气,扶到一半又脱手了,又使劲力气扶起小姨往前走。
她一直叮咛自己别慌,别慌,前面就是娘妈宫,只要到了娘妈宫就赶紧敲门,出来尼姑就没事了,可汗却一古脑儿往外冒。
可是上了娘妈宫石梯台阶,赵心悦和小姨又一不小心扭伤了脚。
小姨一路上都在旧伤加新伤,她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小姨一倒心悦更紧张心慌。
妈祖娘娘,妈祖娘娘救命......赵心悦大声叫着,想吵醒娘妈宫的尼姑来开门。
那可怕的脚步声退了两步,又上前几步,赵心悦始终不断的叫着:妈祖娘娘,妈祖娘娘......
“谁啊?”
“是三姑,三姑,我是心悦,快让我们进去。”她想都没有想到出来的尼姑会是三姑。
三姑虽然一身素衣,但柳眉纤纤,雪肤花貌怎么看也不像个出家人。三姑以前疯过才送到娘妈宫来的。
赵心悦的祖母生了十个孩子,五个儿子五个女儿,这是一个大家庭。
小时候阿妈喜欢带着她坐在夜凉如水的大榕树下,会和心悦讲着这个长长短短的大家庭故事……从大姑的从不用感情用事到小姑爱逃学,从大舅公成了南京大学教授再到小叔在台湾闯荡。
这十个孩子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天差地别,有很钱也有很穷的,有留学生也有小学毕业的,有的在台湾有的在福建,但是这个大家庭没有一点亲情味人情味,一点点都没有只有现实。
三姑也是被情所困的女人,人人都说她是第三者插足,背上了“小三”的名号。
她遭受感情重创,精神陷入恍惚,饱受精神折磨的,她曾用刀片割自己的手腕自残。
“是心悦,这么晚出了什么事?”看来三姑在娘妈宫已经恢复正常,听她清晰的语气就知道。
我小姨伤得很重很重,快.....快。赵心悦百般委屈涌上头,话到嘴边不值一提,只想小姨渡过这关就好。
三姑马上叫来两个小尼姑一同把小姨扶进去。“快倒杯热水,还去把药箱拿来。”小尼姑很快把一杯水和药箱递到三姑手里。
小尼姑端来热水帮小姨擦洗伤口,一盆水成了血汤,又换来一盆水又是血汤,换了好几盆才洗干净。
另一个小尼姑端来一碗红糖水慢慢一口一口往小姨嘴里喂,喂了半碗下去小姨的手有点温度了。
三姑原是学医的,她就给小姨检查了一遍身体,肚子里还有残余的东西没有出来,不弄掉在肚里就会造成严重的恶果,眼下没有太多工具,三姑直接用手进去给小姨做了个小手术。
小姨一点也没有发出声来,只是两手紧紧捏着自己手心的肉。三姑加了点力才把肚里的小血球弄出来,那血球还没有成型,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坨血。
三姑摸了一下小姨的小肚凑近耳边低声告诉她,大概有两个多月了,好在捡回一条命让她以后对自己好点,不过部件全坏了小姨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小姨闭着眼睛半是昏迷半是清醒泪水直落。
赵心悦看着小姨从破碎的心上溢出意难平来,心下乱糟糟的头也一直昏昏的。
她从来不知道女人的身体是怎么来的?那血球又是怎么形成的?更不知道女人究竟是什么?
在她眼里小姨是仙女一般的样子,那样有想法,那样的温婉,那样惊人的魔力。全不是如今这个遍体鳞伤的小姨。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月明星稀。赵心悦一个人便去娘妈宫的大殿,桌上满是供品,圣坛前焚香在空气中缭绕。
她点来三支香带着一颗真心实意的心跪下祈祷:心悦一愿小姨快快好起来;
二愿高考顺利,继续完成学业;
这第三愿心悦以后不会被爱情所困,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最简单的愿望,恐怕也是最难的。
天使与魔鬼不是她想要的,也做不成水漫金山、血洗全城的白娘子。
她最想做惠安城海里的一只水母,活得与世无争在水中轻盈飘逸,死后变成雨滴降到海面上,没心没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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