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里一直都是亦梦亦醒。
一忽梦到,自己见到了娘亲,娘亲拉着她的手要她快放下现在要做的事,要她一起去到庵堂里面,再也不要在这污浊的尘世间害人害己。
一忽又梦到,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揭在人前,所有的人都厌弃的目光,都在说她人长得很好看,心却是黑的。每天就只知道算计别人,还只是在小小年纪,可怎么得了。
然后,她被抢去了所有穿上最最破旧衣服,弓着身子,藏在角落里,接受所有人的唾弃,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五姐姐,大太太,焕离,她们都在她面前开心地笑。然后是鸣棋,善修,再有的,就是像是等在她视线之外的全天下。
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隐约传来蝶儿的声音,显然是听到她起床的声音。因为刚刚做的那个梦,她出了一头的汗,一双手因为用力都握出了指甲的痕迹来。那样的梦,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等到蝶儿给她梳好头发,才算得上是真正平复下来。
去倒水丞里的水回来,正待将水丞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到弥姑姑已经脚前一步进了书室。
其实,弥姑姑寻常书室来得并不多,因为王府虽要打理的事情实是太多,大公主避在这里寻清静的时候,那些主意基本上都是弥姑姑在拿。今天,一大早就在这里出现,看来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无忧向大公主并着弥姑姑行礼,然后无声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放下水丞时,听大公主在问弥姑姑国舅家的事。无忧认真将毛笔摆正,又开始收拾宣纸。想不听到她们说话,很困难,所以顺便听了一下,原来当朝地位最最显赫的国舅已经有了三房妻妾,这次要入帐的是第四房。
到了国舅这个年纪,娶妻已经娶出了心经,于是乎,这一次对外只是说都是由发妻张罗的,只因膝下子息单薄。已有两个儿子的国舅,喊冤的手法真的是太过谦虚。可无忧想不出这样的私事,弥姑姑为何郑重以极地告诉给大公主。转念想到,那个存在的可能非敌即友。
再默默放好笔搁,继续安静本份做个背景人,反正她们能放开量说的,也必不是要瞒自己的。
此时弥姑姑正亲手将茶承给大公主,大公主接过轻呷了一口,就放开手了,道,“你是说,这也是国舅的试探,我派去的人,我送去的礼,我对他的贺词,这些也要被当成是我是否支持他的依据。他如今也是学得这样的猴精,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要看我的意思了。”
弥嬷嬷轻声回道,“在他还没有得到大公主的认可之前,肯定会一直是这个样子。国舅其人从来如此。”
大公主微微夹起视来静了半晌,“控制不住的不知天高地厚啊,让无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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