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嫌弃夫人了?”夏太师无奈道:“你六七岁的时候玩的弹弓、纸鸢,还有你摔坏的泥人儿、花瓶,解不开的九连环,缝坏的衣裳全都在我书房的大箱子里,一样都不少。”
老夫人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道:“那些东西留着做甚,怪占地方的。”
“那是咱们家最珍贵的东西,必须好好留着。”
说罢夏太师又笑道:“养猫狗多没意思,四处掉毛还不会说话。以后就让怀珘陪夫人,那孩子聪明伶俐又懂事”
“说什么呢!”老夫人掐了他一把:“养猫狗就是逗个闷子,养孩子是为了玩儿么?
既然怀珘认了我这个娘,那就是一份责任。
不仅要把他照顾好,还得教他做人,让他有个好的前程。”
“我就知道,萱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最和善的母亲。”
“边儿去!”老夫人把他推开:“怀珘都知道要洗漱换衣,你就准备带着这一身尘土吃饭啊?”
夏太师抖了抖衣袖:“我这衣裳是今儿一早刚换的,一路上走的都是平整的官道,哪儿有什么尘土。”
“那也得去洗把脸换身家常衣裳,待会儿和孩子们一起用饭,你也不怕被嫌弃。”
“那夫人陪我一起去,我都不记得衣裳放哪儿了。”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拉起他们手走进了内室。
洗漱换衣后,夫妻二人一起走出了正房。
守在门外的红蓼笑着上前道:“回太师和老夫人,两位夫人已经备好了家宴,请二位移步荣映堂。”
夏太师抬了抬手:“夫人请。”
荣映堂离老夫人的院子并不远,是夏家专门用来举行家宴的。
这两年夏太师不在府里,夏怀珉父子又远在朔城,一家人偶尔一起吃顿饭也都在老夫人院子里,这地方很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今日却不一样,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还离得老远就听见了说笑的声音。
老夫人感叹道:“老爷这一回来,家里也热闹多了。”
夏太师拉起她的手:“都是为夫不好,这两年让夫人受委屈了。”
老夫人道:“要说委屈,头一个就数霜姐儿,你这祖父当得好轻省,孙女儿出嫁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回来。
你是没看见她离家那一日哭得多伤心,朗哥儿的后背都湿透了。”
夏太师叹了口气。
身为朝廷官员,他自认为是合格的,不说鞠躬尽瘁,那也是尽心尽力。
但身为丈夫、父亲、祖父,他做得远远不够。
不成器的二郎、早逝的三郎,都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晏姐儿的亲事、朗哥儿的腿伤、霜姐儿的婚礼,虽然最终结果都不坏,他却没有使上力。
此时已届初冬,府里虽不至于处处枯枝败叶,放眼望去也没有什么繁盛的花草,唯有路边的野花开得十分精神。
夏太师心念一动,仔细采下一朵开的最好的,轻轻别在了老夫人的发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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