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承礼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闻敬的笑脸。
人们半夜惊醒多半是因为做了噩梦,他的噩梦却全都与父亲有关。
有时他也会想,若是哪一日父亲能改变一下对他的态度,哪怕不似母亲那般温和,他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真等到了这一刻,他只觉毛骨悚然。
原来慈蔼的笑容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像父亲这种老古板,吹胡子瞪眼的时候还更顺眼些。
难不成是模样长得不好的缘故?闻承礼默默吐槽。
“怎的不说话了,是不相信为父,还是怕你母亲不高兴?”闻承礼的语气依旧温和。
闻承礼连忙道:“我当然相信父亲,但儿媳是要在内宅生活的,总要母亲也一样喜欢才好。”
小儿子难得说几句像样的话,闻敬却嗤之以鼻。
若是每件事都顺着陆氏的意思来,这个家还能有什么希望?
府里现有的三个儿媳就是她做主娶进门的,全都出身不俗样貌也没得挑。
结果呢,除了出身和样貌,好像也寻不出其他优点了。
一个个争权夺利贪图享乐,连最基本的相夫教子都做不好。
再说陆氏自己,当年若非陆家长辈太过溺爱事事都由着她胡来,何至于二十多岁还养在闺中,最终只能嫁给他这个寒门子弟?
老四的确是不成器,但胡混了这么几年,第一个让他动了娶妻念头的姑娘是季云蓁。
这就充分证明他的眼光不错,至少比他母亲高出了好几个层次。
与其让陆氏继续瞎折腾,还不如听听老四的意见。
反正还有自己把关,结果总不会太差。
“为父只是问问你的想法,并没有逼迫的意思。
你母亲最疼你了,你看上的姑娘她肯定喜欢。”
闻承礼当然知道母亲最疼的是谁,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厚着脸皮去季家提亲。
最近他就是混日子,哪有心思去想娶亲的事。
可瞧父亲这架势,今日自己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休想走出这间屋子。
“这个儿子从前喜欢季大姑娘,可现下季家已经成那个样子,想娶也娶不成了。
说了也不怕您笑话,我这人没啥本事,但就是爱面子。
当初和季家的亲事虽然没成,京城里却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没能把季大姑娘娶进门已经够丢人了,若是将来娶个样样都及不上她的妻子,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闻敬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
这就是他闻桥原的儿子?
屁本事都没有的人,有个屁的脸面?!
他活了五十多岁,宦海沉浮数十年,愣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兴许是气过头了,闻敬反倒是笑了起来。
“季云蓁才貌双全,放眼整个京城也寻不到几个能及得上她的姑娘。
你要求这么高,恐怕很难遇到遇到看得上的。”
他这话本是调侃,闻承礼却当了真。
“的确不容易,可惜夏家与咱们闻家不睦,否则他们家的三姑娘”
闻敬突然就笑不出来了,这臭小子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居然连想法都一样。
他这辈子阅人无数,出色的姑娘也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夏家三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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