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高悬,袭人的清风有几分燥热之意,不知觉间已然初夏。
因着闭户塞听,外头再如何折腾,尚书府依然闲适,当然,这闲适之下藏了惴惴不安,本就百无聊赖的日子也愈发难过了。
上回捉了袭人,但那信内却是写了守风月小诗,也没有什么藏头诗之类的,若叫别人瞧见了,想必只会认为是沈灵筠与哪个风流公子哥私相授受了,可许氏与沈灵烟不是旁人,知道话都藏在袭人的嘴里,只是撬不开,无法只能作罢,当然,惩戒不可少。
沈灵筠被婆子押着往佛堂思过,外加抄写女则一百遍,不过沈灵筠性子如此傲娇,又恨许氏母女二人几近入骨头,哪里会依言,非但不静心思过,反倒拉开了泼妇的架势,什么难听难堪的话也叫骂了出来,听得守门的婆子啧啧称奇,而后耳朵生了茧子便不再理会。
至于袭人,不喜欢喜欢钻狗洞吗?许氏也不浪费,直接赐了那个狗洞给袭人住着,身份也从一等丫鬟成了洒扫的丫头,再没了颐气指使的底气,这才悔不当初。
满府的清静,许氏颇为满意,只是又忧心起旁的了。
沈灵烟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小脸郁郁,日子是舒坦了,可自那日起,沈灵烟已经半月未见林瑾玉了,也不知他如何了,若是伤了可要药用,若是……啊呸,断然不可能有什么意外的,因着她已经求过满天神佛了。
至于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是消遣许氏,聊以慰藉。
“烟儿,可有靖国公府的消息?”
许氏最为担忧的就是靖国公府,作为皇帝逐渐浮上明面上的左膀右臂,保不齐坤和长公主一怒之下就派人折腾一场,那真够叫人胆战心惊了。
一见许氏,沈灵烟收了没骨头的架势,不过瞧着仍是有气无力,好在言语宽慰道:“娘不用担心,靖国公府无事,那个女人暂时腾不出手来作妖。”因着隐藏在暗处的几人,但凡沈灵烟今日想知道的,明日醒来就能知道。瞧瞧,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闻言许氏心安不少,可眉宇间的愁绪并未散去,抬眼望向老神在在的沈灵烟,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竟平白生了几分懊恼,似娇俏少女一般绞起了手帕。
沈灵烟余光瞟见,面上不动声色却暗自发笑,依然品着茶,再用点软糯可口的点心,恍若未觉许氏的扭捏。
心知沈灵烟是在消遣自己,许氏心头羞恼,却又没那个脸子与沈灵烟说个明白,只能娇嗔地狠瞪了沈灵烟一眼,而后定定地盯着看,直叫沈灵烟被看得心里发毛,正喝茶时一个不慎险些呛死。
“咳咳……”
见沈灵烟娇嫩的俏脸通红,许氏方才后知后觉沈灵烟不是在糊弄她,忙担忧地上前替沈灵烟抚背顺气,又暗自懊恼自己何时这般小孩子气,当真越活越回去了……可只要想起那抹白衣,枯寂的心又不可遏制地蠢蠢欲动了。
待缓过劲儿来,沈灵烟反倒贴心道:“娘,我无事,只不过娘往后莫要再拿那般眼神瞧我,怪……渗人的。”可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许氏也没错过。
瞪了沈灵烟一眼,许氏也不说话,径直往旁坐下了。
沈灵烟循循善诱道:“娘,您若有什么要问烟儿的,直说便是,何必……是吧,左右我们是母女,还有什么是说不得的?”不知为何,沈灵烟就是喜欢看想来寡淡的许氏娇俏的模样。
许氏的神色有所松动,又斟酌了一番,正待开口,那厢李妈妈却在屋外叩门道:“太太,二小姐,大小姐方才自尽未遂。”
得,许氏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叫这几句话打散了。
沈灵烟露了几许遗憾,许氏暗叹了口气,母女二人相视一眼就往屋外去了,至于为何不着急,因着李妈妈说话的口吻与往日无异,想不是什么大事,且那沈灵筠哪舍得真去死,她还没折腾够了。
说来许氏想得颇为体面,因着内宅逐渐生事,又想彻底止住上回全程参与了沈家家丑的王大夫的嘴,遂干脆聘为家宅大夫,李妈妈禀报时已然去为沈灵筠诊治了。
不担心沈灵筠的死活,沈灵烟反倒关心起沈灵筠自杀的方式,想那素来爱美的沈灵筠,也不舍得自己走得不体面不是?思及此,沈灵烟颇为八卦地问道:“里防外防,大小姐如何寻得自残的法子?”姑娘家家的,说话要体面,如此委婉旁人听了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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