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以后，她再也没有和父亲拥抱过。

最后一次，抱着的，是他的骨灰盒。

世间所有的女儿都一样，虽然长大了，不代表她就不需要拥抱了。

你这个固执死板的老头子。

那我就抱抱你。

凤城，城市东南角的一处小山头。

走到这里的陆泽终于停下了脚步。

手里拎着瓶二锅头，一包牡丹。

就地画了个圈。

然后跪下，把烟和酒放到圈里。

过去拍公益片的几十天里。

自己好像在父女二人的世界里生活了几十年。

几乎是四分之三个世纪的跨度。

跳脱出来，所有的场景都开始模糊。

但总有些时刻，也能唤醒他内心一直以来藏得最深的东西。

自己的父亲，那个一直被自己称为老陆的男人。

在自己以前存在的那个世界中，死于六年前。

虽然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这样计算是否妥当。

但人活着，终归是需要一些寄托的。

老陆死前，说过这样一句话。

“以后清明ji日别跑回来了，找个地方朝着东北方，画个圈烧点纸就行，记着要烧纸，别忘了。”

老一辈的人，总是很信这些东西。

逢年过节，清明祭日，给逝去的人烧纸奠物，不能忘。

他也听过一句话，说人这辈子会经历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宣告生物学的死亡。第二次是你的葬礼，宣告你和这个社会的告别。第三次，是世界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把你忘记，你将真正的死去。

所以，陆泽来到这里，像老陆说的一样，朝西北方向画了一个圈。

他找不到纸钱，就买了老陆生前最喜欢的酒和烟。

点三根插到地，打开白酒在地洒一些。

陆泽磕了三个头，做了三下揖。

最简单的仪式，但最起码可以保证，他不会再死第三次。

做完这一切后，陆泽坐到圆圈旁的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看着不远处一个很小的人工湖发呆。

就这样看着看着，听着风声，哼着几句不知名的信天游。

整个人突然就陷入了昏沉。

寂静无人的旷野中，星辰相伴的原野。

只有他一个人。

安然睡去。

顺便，在似是而非的梦中，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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