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它,也是黑色的。
车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的景象,有些剌眼。
王诩也不知道为何刺眼,这里明明是灰蒙蒙的世界,一切黯淡无光,就连太阳都不会宠幸这里,可那一瞬间,刺眼的令王诩难受。
他从车上下来。
尸体腐烂的气息和垃圾的臭味,顷刻间充斥而来。
王诩忍不住想要呕吐。
这是一个破旧的棚户区,他们停车的地方,就是在一个垃圾场旁。
这个垃圾场有生活垃圾,也有几具尸体。
棚户区的一位年迈的老者,坐在门口,他嘴上叼着廉价的香
烟,那死气沉沉的脸上,竟能对郑南道露出一丝微笑。
郑南道靠在那辆破旧的车旁。
他指了指这个肮脏破旧的棚户区。
“这里是金铭村。”他说。
王诩,“洛城好似没这个村庄。”
“的确没有。”郑南道,“这里是金家几十年前自己建立起来的。”
“金铭村的孩子,从出生命运就被定死的,从出生到死亡,都绕不开金铭矿业。”
“或许,有个词更适合他们。”
王诩,“什么?”
“奴隶。”
王诩沉默了。
郑南道眯着眼,他环视着肮脏的环境,“金家创造了完整的奴隶体系,他们要求这里的成年人多生孩子,每生一个孩子,会给这个家庭一定的奖励。”
“这些人穷困潦倒,他们需要生孩子那笔钱。”
“孩子生下来,便签订了童工合同,到了十二岁,便成为金铭企业的矿工。”
“等这些孩子成年,他们依旧会重复父辈的老路。”
“永远也逃离不了这里的深渊。”
王诩,“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郑南道惊讶,“是告诉府首司,还是地方联邦?”
“难道就没反抗的人吗?”
郑南道,“有,总会有一些,他们就在那里。”
他指了指垃圾堆上的几具尸体,几只乌鸦落在了上面,啃食着腐烂的肉,王诩看不出这些死人的年纪,他们的面目,已经被啃食的面目全非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生孩子。”王诩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因为缺钱。”
“如果是我,宁愿死,也不愿让孩子受这罪。”
郑南道好笑的看着王诩,有些气愤,“你好似把死亡说的很轻巧,你死过吗?你就能这样说?”
王诩沉默的低下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为眼前的景象开脱,他不愿面对这些,也不想看到这些。
他住着别墅,随意写首歌、写一篇小说,便能拥有普通人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自然而然,他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就如当初在福利院,见不得孩子们受苦。
郑南道看向王诩,“忘了告诉你了。”
“我不仅是洛大文学院的院长。”
“我也是华州工人协会的会长。”
王诩微微一愣。
郑南道继续道,“几年前,金铭矿业连微薄的工资,都要拖欠这些矿工了,他们一个月只有一千的薪水,金铭矿业一个月只给发五百。”
“当初,我被洛大挖过来。”
“就是为了他们。”
王诩,“你想帮他们?”
郑南道无奈苦笑,脸上写满了自责,“我能帮他们什么?我只是想帮他们拿回应有的那一部分,哪怕一个月多五百块,都可以救他们的命。”
“我去葬礼上,吟诵一篇悼词。”
“金家就会同意,这个月正常发工资。”
“你说,我写还是不写呢?”
说着,郑南道颤抖的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说来,你也别笑话我。”
“我甚至心里竟有些感谢金家。”
“我最起码对他们还有用。”
“我才能将这些当做筹码,来帮助工人。”
这时。
棚户区传来一阵骚动声。
一大群人,从棚户区里跑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馒头青菜,蜂拥的来到郑南道身边,纷纷要将这些塞在他手中,郑南道热情的笑着,和这些人打招呼。
他能记住这里每个工人的名字。
王诩站在一旁。
他看到老年人激动的泪水,也看到了中年人颤抖的卑微,还有孩子手上的老茧,有着未到年纪的成熟。
他们很感谢郑南道。
只因为这个月多出五百块钱。
他们不知道他是文学巨匠,只知道他是活菩萨,救世的活菩萨。
很多老人和中年人,甚至哭着给郑南道跪下了,他们磕着头,在金属与煤渣的地面,发出沉闷的磕头声,王诩看到他们脖子处有个小小的标记,数字的记号。
就如同坐牢,永远也逃离不了这里。
人越来越多起来。
数千位矿工围了过来,他们骨瘦如柴的就像一个个黑色的猴子,乌黑肮脏的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每个人几乎都驼着背,就连10多岁的孩子,也是如此。
他们期待的看着他们,就像在看救世主。
期待被拯救
郑南道带着王诩逃离了这里,身后,还能听到人们呼喊和磕头的声响。
没什么能拿出手感谢的了。
磕个头吧!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回去的路上。
他红着眼眶对王诩说,“每一次来到这里,我都无比压抑。”
王诩默默点头。
他也感觉无比压抑。
“我想借这次机会,和金家好好谈谈。”郑南道说,“我对金家或许有些用,我想谈谈,工人的条件,这是个好机会。”
王诩,“好,我跟你去。”
但在心里,王诩很清楚,谈,是没有用的。
两人在校门口分别了。
分别时,郑南道笑着留下一句话。
“文学毫无价值,文学若能救人,那才有用。”
回到家。
已是黄昏。
李叔和许姨下班回来了。
“真是麻烦,武道的葬礼,也要我们全体府首司参加!”
饭桌上的李建中,忿忿不平,“这金家,真把洛城当成他们家的了!”
许湘吃着菜,斜眼看了眼他,“难道不是吗?”
李建中憋屈着脸,低头扒拉着饭菜,嘀咕着,“人在做天在看,这些人迟早完蛋。”
李九月下意识的看了眼王诩。
下午的时候,关于几位洛城武道强者的葬礼,在洛城已经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洛城武道论坛更是炸了锅,五大武馆的五位大弟子,还有虎门武馆的老板,六人将于后天集体下葬!
这是洛城轰动的大事!!
一位武道记者,甚至对此评价:这是洛城武道巨大的损失,六人的突然死亡,使得洛城武道倒退数十年!
市民们内心里欢喜。
但表面,都是哀痛,没人敢把这份喜悦露出来。
对于武道枪道,能死一个是一个,人们自然是开心的。
而将六人整死的当事人,王诩同学,还坐在餐桌旁,稳如老狗的吃着饭。
两天后。
天空下起朦胧胧的细雨,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涂了黑色的染料。
王诩起床。
他穿上了精致的西服,脚下一双锂光瓦亮的皮鞋,头发竖的整齐,在西装胸口的口袋里,塞了一条白色的丝巾。
“你去哪儿?”李九月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慵懒的靠在门框上,好奇的看着王诩的装扮。
王诩头也不回的说,“去参加葬礼。”
今日,10月19日,小雨,宜丧礼。王诩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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