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郡,九月下旬。
不但是雨三天两天不断,便是天气,也莫名地寒冷起来,完全超出了以往早晚时分“清寒”的范畴。
以至于,又一天,早上起来,不少人看着院内外的或者道上的树,忽地一愣。
因为很多树的叶子,都掉了。
不止是许多黄绿相间的叶子掉了,连许多才刚刚绽出的那些小嫩苗,都掉了,几乎每棵树底下,都落了一层。
第一时间,很多人的反应是不适应。
以往就在身边或附近的那些树早已熟视无睹,但这时,树叶大面积地凋落,让那平日看了不知多少遍的树,显得相当陌生起来。
而那些陌生的一片一片的树,则让整个院子,或者整个街道,也都变得有点陌生。
巷议不绝。
“这咋回事,树咋会落叶呢?”
这话若让北州或者哪怕中州的人听到,定会笑掉大牙,但在南州,在安南郡,不管老老还是少少,他们是真的没有见到如同今日这般的场景。
稀奇之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有人则是感叹天特别冷,尤其是一些老人,不少身为修者但只是凝气境的老人,也都在这种天气下露出了一丝畏怯心绪。
这一整天,天都是暗沉沉的,压得人心里紧。
到了这一天的傍晚时分,更奇怪的事来了。
起风了。
大风!
安南郡以往不是没有风,但他们真没见过狂风、暴风,那种吹起来仿佛把天空都给撕扯开来发出凄厉咧响的怪风,甚至不少人家的院内外,树都被摧折了。
“这是咋了?”
由傍晚入夜。
天气再怎么变化和怪异,人总是要睡觉的。
有人是睡得死沉,不到天亮不醒的那种,哪怕天翻地覆也不能让他们从睡梦中醒来。
而有人的睡眠就比较浅,夜半时分,在狂风的继续肆虐凄吼下,这些人听到了房外院外的簌簌声。
又下雨了?
但声音好像不怎么像。
有人继续在床上蜷卧着,有人则披衣而起,或出门或开窗外看。
夜晚的关系,哪怕有灯火,看得也不甚清晰,不少人就异曲同工地做出了纯由本能支配的动作,把手伸出去。
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感受。
疼。
生疼。
仿佛是一颗颗小盐粒砸在手上。
但伸回手,看到的却还是水。
所以,这就还是在下雨?但声音,怎么就这么不像呢。
有机灵点的,直接拿个脸盆放在外面,于是,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继续等着,过了一会儿,收回盆,他们看到,盆底积了一层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像是盐粒,像是糖粒,像是浅白又如同透明的细砂砾。
不少人还捡了一些那东西,放到嘴里尝着。
不咸。
也不甜。
不止是入口就化,还有的在手上就化了。
所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郡守府。
新任郡守不是外来的,而就是原紫华阁阁主叶南平。
但更早时候,他是帝都人。
他自然不像安南郡这些土包子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正因为知道,才心里嘀咕。
“这里怎么会下冰雹?”
真是见了亡灵了!
随着时间的继续,小冰雹变成了大冰雹,再然后,大冰雹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漫漫大雪,就连之前从傍晚持续到半夜的凄厉怪风,也都停止了,像是被这大雪压得缩进了地下。
还远不到天亮的时候,但天确实是“亮”了起来。
天地之间,一片素白,而在这素白的掩映下,黑夜恍如白昼。
立在郡守府的中庭,叶南平感受着整个郡城隐隐约约的动静,还有远远近近的惊呼。
便如边上办公的府落,就传来一声大大的惊呼,“哇,这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
在北地很寻常的玩意。
事实上,更大的雪,叶南平都见过。
但在安南郡也生活了好几十年了,叶南平却从未见过任何一年,这里有结冰落雪过。
还是这么大的雪。
“这是正常的么?”望望天望望地,叶南平喃喃说道。
正因为见得多,识得广,所以叶南平虽知眼下情形怪异,却也不会凭此就下结论。因为这种天气的极反常的变化,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像眼下这样的,几十甚至几百年来上一次,不是没可能的。
就如北地,年年都下雪,却也在某一年里突然暖暖的,到了岁末时分,不但不下雪,反而暖阳花开一样。
这样的情况,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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