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成立于1876年的瑞典“爱立信”、成立于1914年的加拿大“北电”、成立于1928年的美国“摩托罗拉”相比,改革开放之后才出世的几家中国通信设备公司太年轻。
但早在2001年,“伟中”就判定,加入“WTO”之后,中国经济融入全球化的进程必将加快,中国不仅会进一步开放外资,中国企业大踏步迈向世界、直面海外市场竞争的时间窗亦已打开。
他们坚信,在新世纪全球通信行业的竞争中,“伟中”即使暂不能执牛耳,抓住牛尾巴奋力前奔是有能力也必须要做到的。从那一年开始,“伟中”不断地号召员工到海外去开拓市场、建功立业。
初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不懈到2004年,“伟中”的海外市场捷报频传。
市场格局改变、公司品牌树立之后,“伟中”当仁不让,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至2007年,公司的销售收入中已经有一大半来自中国以外市场。
“伟中”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走在了成为头部企业的大路上,但要想为持续的商业成功挖掘护城河,需要有定义行业的能力,需要在发达国家的高端市场中奠定江湖地位。这是“伟中”在这个世纪第二个十年最重要的战略诉求之一。
公司把一大批早期在中东、非洲艰苦地区的市场上“上过战场、开过枪、受过伤”的“老兵”陆续向发达国家调动。
路文涛是公司第一批“雄赳赳、气昂昂,飞过印度洋”的员工,在2001年,二十来岁时被公司派驻中东、北非。在阿拉伯半岛和北部非洲的广袤土地上流窜了十年之后,2011年,三十六岁的他被空降至欧洲,开始了新的征程。
他是一个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十多年海外路,是为自己、为家庭赚更多的钱,也是为了与公司一起成长的过程中带来的成就感,还是为心底里藏着的见证、亲历、创造一个新时代的家国情怀。
加班早成习惯,今天好不容易事情少一些,他没有去同事们的聚会,而是计划早点回家,陪老婆、女儿。临近下班时候,收到他负责的关键客户卡恩的邮件,问他项目进展,邮件抄送了双方老大。他不想让这样的邮件过夜,认真回复了,时间又过了晚上七点。
他一个人用一间显得有些逼仄的小小办公室。他想:“客户今天应该不会有事了,领导带着一帮人去老城Happy了,偷得浮生一晚闲,晚上就把电脑留在办公桌上,不像往日一样带回家了。”
他合上电脑,站起来,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居然是公司电话会议系统的接入号码。
“靠!刚关电脑,没看到有会议通知啊?”
耳机没电,他举起手机,随着一声“Wele to join the ce(欢迎加入会议)”的提示语,接入了电话会议。
他有些烦躁,大声喊:“喂,我是路文涛,这什么会啊?”
“土人,在干嘛呢?”一个熟悉声音从电话那头悠悠传来。
接着,另外一个人“呵呵”两声,说:“把他拉上线了?今天是不是有欧冠半决赛?土人是不是在看球?”
“不管!我们没得时间看球,不许他看!他必须陪我们聊天!”
路文涛听出来那头是谢国林和钱旦了,他不在乎线上有没有其他人,骂到:“靠!两个大傻逼!你们在哪里?”
七年前,他们三人同在中东、北非工作,曾经同住在埃及开罗的一套三房公寓里。三人都是生于1975年,都是国内理工科大学毕业、“工程师”身份“出道”。
他们都是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或者,是扎根现实的理想主义者。
如今,路文涛在欧洲做销售,谢国林和钱旦常驻在深圳,一个是承担海外重大项目管理的高级项目经理,一个在负责一个产品线的客户运维支持。
路文涛被公司外派到中东的前几年压力大、心里压抑,把“出口成脏”当作了一种释放。后来游刃有余了,又升职带了团队,变斯文了。调动到德国之后,他又粗犷了,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被他尊称为“傻逼”。
谢国林站在一张大会议桌前,脸上是他标志性憨厚笑容,仿佛桌面上一个八爪鱼一般的电话会议终端是路文涛本人的脸:“土人,我们在深圳,想你了呗!”
“想个毛线,肉麻!BJ时间半夜一点了吧?你俩大傻逼不回家,还在一起搞基?”
钱旦端坐在老谢旁边的椅子上:“真受不了你,出口成脏,素质太低!老谢参加印尼的项目分析会,我处理巴基斯坦的网上事故,刚刚散场,一不小心在楼下打卡机前偶遇,决定先关心一下你的人生再回家,特意回办公室又定了一个电话会议。”
老谢又是“呵呵”两声,对着钱旦说:“这土人文明了没几年,到欧洲后又放飞自我了!”
然后问路文涛:“在爽啥呢?没看欧冠?”
“我真服了你俩!机关现在是不是个个都有会议强迫症?一看日程,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居然没会议?难受!深更半夜还要定个电话会议聊天。我这段时间忙死了,今天好不容易清静一点,正准备回家,又被你们俩大傻逼骚扰。”
钱旦问:“在忙啥?你们的‘喜马拉雅项目’不是已经胜利关闭了,公司都论功行赏完了吗?”
“哎,这不是以前你俩谁说过的话吗?我们永无宁日!公司最恨懈怠,然后,市场机会总是比个人能力、组织能力跑得快,所以我们永无宁日!我们现在搞‘喜马拉雅B项目’,每天从早到晚,一堆的事!”
“伟中”强调公司运作从以职能为中心向以项目为中心转变,除了销售项目、交付项目在不断规范项目运作,各类重点工作也喜欢立个项,任命个项目组。‘喜马拉雅项目’是以全面准入、突破电信行业中最大、最先进的欧洲市场为目标的重点工作。
“伟中”业已全面进入欧洲市场,与此间领先的电信运营商们纷纷建立了伙伴关系。公司在年初的公司年会上轰轰烈烈地表彰了有功之臣,宣布这个历经数年的战略项目胜利关闭。
钱旦是做软件产品的,对公司的无线通信产品及项目的最新情况确实不是太清楚,他既是真不明白,又有心抬杠:“服了你了!整天傻逼傻逼的骂,连项目都取名叫逼项目?”
从三个人开始电话就一直乐呵呵的谢国林抢答:“我们欧洲追求卓越,‘喜马拉雅项目’关闭了,但我们的市场份额还不够高,经营结果还不够好,所以接着启动了‘喜马拉雅B项目’。目标是替换掉客户正在使用的,快要换代的友商设备,争取更高市场份额;同时获取更合理的利润。”
路文涛满意地说:“还是老谢爱学习,与时俱进,什么都知道,我们不但要让公司在欧洲深深扎根,长成大树,还要把大旗牢牢竖立在喜马拉雅山上,让山脚下的地区部生意更好做!老旦,你整天瞎忙啥?像个与世隔绝的傻逼。”
“权力的游戏”第二季刚刚首播,他们在追剧。钱旦说:“我忙啥?我在绝境长城做守夜人,整天忙着重大事故处理、网上问题清零、地球上各种土节洋节运动会、天灾人祸的通信保障。”
通信网络是一个国家的关键基础设施,一旦重大事故,不但会给电信运营商带来经营和品牌上的伤害,而且可能影响社会安定。无线通信进入3G时代之后,通信网络更是越来越频密地被和国家安全联系在一起说事。因此,保障通信网络的安全、稳定是电信运营商和设备商共同承担的重大社会责任。
钱旦负责的软件产品总是客户需求多变,版本升级频繁,而对于一个复杂软件系统,版本变更、升级越多,出现事故的几率就越大。他压力山大。
老谢似自己感叹,似与钱旦共鸣,似向路文涛解释,说:“老旦管维护确实不容易!不出事故吧,静水潜流,大家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没有绩效。出了事故吧,惊涛骇浪,管维护的人锅甩不掉,更加没有绩效。不像我们做销售、做交付,拿下一个项目马上有一个项目的成就感。”
钱旦满意地说:“那确实,做维护是长期7天乘以24小时,没有终局的战斗。”
路文涛记起了什么,看了眼时间,大叫:“我靠!两个大傻逼!你们不回家,我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谢国林和钱旦面前那个八爪鱼一般的电话会议终端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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