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难得脸上带着松快的笑意道：“白大人拨付的一个项目，本官大约摸看了一下，是一些用来织布的设备。

本官派人去淮州较大的几个布厂打听过，这个机器在这个淮州还是独一份的，织出来的布料材质优良，据说花纹也是淮州没有的时兴纹理，应该是个能赚钱的项目。”

“赚钱……这种织布机既然之前从来没有，那这织出来的布料一定会很抢手的！”林棠血气上涌，脑瓜子都跟着兴奋得一嗡嗡的。

“这事情也并不简单，新出的样式会不会受欢迎，价格应该怎么定，怎样才能得到认同，很多事情都要提早想清楚。”陆辰说道。

林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下来，仔细一想，这才意识到知府实际是在提点她。

“是，大人。”林棠眼神一转，开口道，“只有设备的话，若是完全独立运作便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从有到无需要的时间太多，不如……”

她话语一顿，再次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说道：“不如与已经运作良好的布厂合作，借用原有的资源，还可以减少我们的投入，不用建布厂，收入也能来得更快一些。”

林棠低垂着眼眸，仔细地想着，说得很慢，注意力自然也放在了这个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陆辰的眼眸随着她的话语越发亮了起来。

“还有就是……”林棠皱眉仔细思索的严肃劲忽然消失，抬眼迎上陆辰的目光，像是小狐狸一样地狡黠一笑，“陆大人这么依仗我，肯定是因为客栈的事情我干得漂亮，对不对？”

“对。”陆辰笑着点头，眼中的明亮也被收敛了起来，“客栈的事情有目共睹，织布机的事情你和本官想到了一起。”

陆辰将手中的契券递给林棠，林棠赶紧上前接过。

双手触及契券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气飘然出来，钻进林棠的鼻子里。

这香味和陆辰这里的味道完全不同，陆辰常用的香炉飘出的味道总是带着些许的清厉，让人清醒克制，而这种味道更暖愈，尾调有丝丝露露难以触碰的甜。

林棠忽然手中暗暗使劲。

这种味道……她想起那个压抑不愿意回忆的夜晚。

她站在溶溶月色里，看着不远处，被红色灯笼应上暧昧不明光色的马车的时候，她呼吸困难的感觉，即便过去了这么多时日，自己如今想起来还是透不过气来。

风带着风雅居中的胭脂水粉香气迎面扑来，那夹在其中若有若无的甜，便和这契券上散发出的香气略微相似。

或许陆大人出入风月场所的时候，身上难免沾上那样的香气，周遭用的物品也染上便不足为奇了。

“怎么了？”陆辰问。

“哦，没事。”林棠赶紧回过神来，仔细看了手里的契券。

契券涉及的另一方，竟然是锦江布行。

锦江布行林棠是十分熟悉的，为了四方客栈开张，她前前后后去锦江布行的次数可不少，和布行的掌柜、少东家接触也多，对他们的印象也很好。

当然，这都是陆知府的功劳，毕竟这锦家是慕陆辰的名而来，他们之前和自己签契券、十足十地帮助客栈都是为了还陆知府的恩情。

方才陆辰提起织布机的事情，林棠想到的就是锦江布行，没想到的是，陆辰已经先行了一步。

“之前本官已经和锦家略略谈过，归置到了契券上，具体的方案和执行，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是，大人。”林棠看着契券中的内容，心跳得很快。

上面写着新式织布机的台数，足足有二十台！这样的规模当真是始料未及！

“这么多！”林棠惊呼一声，“那我赶紧着手去做。”

“四方客栈已经步入了正轨，你的重心可以一过去，客栈那边每日点卯即可。”

“多谢大人！”林棠赶紧起身，欠了欠身子行礼，“巡抚大人走后，客栈的运营已经平稳了。如今巡抚大人能给这样好的项目，真是太好了。”

“你也功不可没。”陆辰嘴角扬起，目中带着暖意，“去吧，有什么拿不准的便来问。”

他眼眸中的认同和赞许是那么的纯粹，又是那样的坦荡。

第二日，林棠去客栈点了卯便拿着契券去了锦江布行。

这里虽然来的不多，但是和掌柜还有少东家的见面次数可不少，加上少东家锦荣是个极其热心肠的，交往便更多了些。

这不，林棠还没有走到锦江布行的大门，就已经听见里面的掌柜在吆喝伙计，说是林姑娘来了，赶紧去后院找少东家。

“哟，林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锦荣说着便进来，看身上的褂子，肯定是在后院监工。

“瞧你这话说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差点忘了自己只是个小账房。”

林棠笑着说，伸手扬了扬手里的契券。

“怎么办，四方客栈的事我已经占你们的便宜占到有点不好意思了，如今织布机的事情又交到了我手里，看来我还得继续‘压榨’你们哈。”

“林姑娘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门口的掌柜一边掸灰一边笑着回头开玩笑。

“虽然很少，但偶尔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啊。”林棠也开玩笑道。

少东家锦荣做事向来有张弛，一板一眼也是个稳重的性子，而掌柜的则是个爱开玩笑的中年人，两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而年轻的却是个沉稳的，年长的倒是更活泛，正好相反。

“林姑娘玩笑了，为衙门办事是我们的荣幸，能和姑娘合作也是，您请。”锦荣客气地抬手相邀。

林棠跟着锦荣进了内院。

两人坐定后，林棠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锦荣听，锦荣听得仔细，大多数时间都是赞同附和，偶尔提问几句，也是温文尔雅，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那就这么定了，反正大部分都是现成的，明天先打样一批出来瞧瞧，做成样品看看有什么特点，之后咱们再商议如何售卖。”林棠很是满意地想要结束今日的讨论。

“林姑娘，按照陆大人的意思……这几日都不能开工，怎么也要等上半个月了。”锦荣面露难色。

“为什么？”林棠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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