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衙门，林棠往苏夫人所在的苏宅走。虽然方才抱怨自己没有赚到新衣裳，但如今这身一百筹的旧衣服，倒是让林棠没有了心理负担，反而更心安。

到了苏宅，林棠递了腰牌和拜帖，不想却吃了闭门羹，那位未曾谋面的苏夫人传话，说是不愿涉足商行的事情，当家的事情她一女子也说不上话，让林棠找她家的苏老爷商谈。

显然这是两边推啊，苏老爷用苏夫人当托辞，而苏夫人又推给了苏老爷，可林棠经过之前地查探，心里已经确定这个事情的突破口，一定在苏夫人的身上。

可如今连面都见不上，如何突破呢？林棠陷入了沉思，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见到这个苏夫人。本想着回衙门和陆大人商量一下，可他今日要出府，此刻定是已经走了。

“有了！”林棠想起之前苏老爷买衣服的情景，拔腿就往绣祥成衣铺走。

那成衣铺的小伙计自然是认出了她，过来问她今天想试试哪件衣服。

“我今天不买衣服，我要买腰带，就是……”

林棠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掌柜训斥伙计时，说苏老爷总是只记得买衣服，不记得给夫人买腰带，伙计也不记得提点，当时提的腰带名字是什么来着？

“流水腰带？”林棠不是很肯定的问道。

“哦，您说的是流苏腰带吧？您想试试哪款？”小伙计倒是不急不躁的。

“流苏腰带还有很多款吗？那就要最贵最好的那一款吧，给我包起来，挂账。”

“这……”小伙计一惊，“您上次说发达了就来照顾我们的生意，这一夜之间，您……发财了？”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林棠哭笑不得，这次狠了狠心，递上了衙门的腰牌。

出了门，林棠感觉手里拿着的不是什么腰带，而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么金贵的东西，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路捧着到了苏宅，以这腰带为敲门砖，托词想和苏夫人话家常，总算是如愿见到了苏夫人。

“没想到林姑娘对服饰的搭配还这么了解。”苏夫人慢声细语地说着，却不经意间透露着当家主母的威仪。

“其实也不是多明白。”在这之前，林棠还编排了许多关于这条腰带如何相称苏夫人的话，但见到苏夫人的那一刻，这些话都被林棠咽了回去。

“我就是觉得这最好的最贵的才能称得上苏夫人。”

“这贵的就是好的？”

“最贵的虽然不一定是最好，总归是不会错的，我对这些华贵的服饰没有太多了解，但我可以借用成衣铺掌柜的经验，他将此物价格定为最高，那必定是选择后的结果。”

苏夫人手中慢摇的团扇一顿，轻笑了声说道：“林姑娘说的话听着倒是像个实诚人，只是……这窃来的衣服穿上身，心中可有不安啊？”

“窃？！”林棠一惊，赶紧往自己身上指，“苏夫人，您说这件衣服？”

“我知道你这种人伶牙俐齿，但这衣服的袖口被火烧着了，我差人送去修，之后便再没见过，你翻开袖口便真相大白，我倒是乐意听听你怎么给自己辩白。”

林棠缓缓将自己的袖口翻上去，昨晚，她已经将那烧坏的内衬拆下来，换了这新缝补的料子，没有半点被火烧着的痕迹。

“怎么会……抱歉宁小姐，误会，是我唐突了。”苏夫人改口，吩咐身边的婢女给林棠上茶。

“苏夫人，您没有误会，这衣服的确是有烧坏的痕迹，只是我昨天买旧衣服回去，把那袖口的料子拆了缝上新的布料，”说着，林棠干脆将外衣脱下来，翻给苏夫人看，“夫人您瞧，这针线就是我昨晚缝的，如此便对应上了，这衣服就是您的，我买到您被窃的衣服，理应归还。”

说完林棠将自己脱下的外衣叠好，交给一边的婢女，只穿着内衬坐回到了原来的椅子上。

那补丁压补丁的内衬让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婢女见了也是一脸不可思的样子，一个个憋笑又不敢出声。

“苏夫人，之前我在成衣铺见到一位老爷给夫人买衣服，一次就买了四件，当时就想着这位夫人定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若是有荣幸见识一下就好了，没想到今日就心想事成。”林棠打破安静，话起了家常。

“旁人见了只会说我家老爷人善财广，认识他才对呢，你为何想着认识我？”苏夫人问道。

“翩翩公子为美人一掷千金的佳话很多，可能让家中老爷多年如一日敬重又疼爱自己的正妻，那必定不仅仅因为男子的情深。”

“你这话看似角度不同，实际却是捧着我和老爷两人，你啊，是个机灵的，不过，我有一事实在不解……”

“夫人问就是了。”林棠赶紧搭话。

“那我就直言了，你还了我这外衣，可内衬的衣裳多是补丁，为何你还这般坦然自若？”

林棠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所觉，她瞬间尴尬得头皮发麻，也只能强装镇定地说道：“苏夫人，我就是一个乡野丫头，即使穿再华贵的衣服，懂的人也能通过我的簪子、耳环看出问题来，您是真正的富贵人，在您的面前，坦诚一些我反而更自在了。”

什么懂行不懂行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她也不想穿着一身补丁棋盘格，和人假装“更自在”啊……

找补回来，否则这棋盘格补丁内衬白穿了！林棠简直是欲哭无泪，强撑着继续往下扯。

“夫人，其实这个道理推及到糕点上也是一样的，有的糕点看似造型精致，包装完美，加上极速的扩张和大量宣传，不懂行的人看不出不同，而真正有品位的人，哪怕是后味的甜度也能品出差别。”

林棠一边尴尬地扣着手边的补丁，一边朝着味美阁好一顿含沙射影，据陆大人说，这苏月斋一直将重点放在食材和配方上，而后来者味美阁，更多的就是照搬和大量的宣传。

这话显然是说在了苏夫人的心上，她示意女婢给林棠上了一小盘点心，再次发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送我如此华贵的腰带？”

林棠佯装镇定地取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边嚼边微笑点头。

为何？第一趟空手来的时候都没能见上面，如今问我为何？

好问题，让我琢磨一下怎么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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