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时辰后,安庆城重新安静了下来。
府衙内,朱宸濠端坐大堂。
下方,是一群看上去狼狈不堪的安庆当地大小官员。
出现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毕竟,这些人基本上都还在床上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给捆了。
所有在此的安庆地方官里面,最郁闷的,当数知府张文锦。
想他这两年,为了应对宁王极有可能的反叛,那可真是铆足了劲置备战船,修整城防,储备钱粮和军械。
如今倒好,那些自己绞尽脑汁,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东西,居然转眼间就全便宜了朱宸濠。
一念至此,张文锦差点没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宁王,朝廷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造反?”
恼羞成怒之下,张文锦当即瞪着高座上首的朱宸濠大叫。
“造反?呵呵,张知府可别在孤头上胡乱扣帽子哦。”
轻轻松松就拿下了安庆,朱宸濠自是心情大好,于是笑着调侃了一句。
“没造反?
你没造反怎么会不呆在自己封地?
没造反为什么会于此时出现在我安庆的府衙内?”
张文锦已是急火攻心,若非被捆绑,想来必定会上前指着朱宸濠的鼻子大骂。
“殿下起兵,为的是扶保天子,诛灭欺君罔上,祸国殃民的佞臣江彬、钱宁,好还我大明一个朗朗乾坤,绝无篡权夺位造反之心。”
站在朱宸濠身边的王纶见状,立即开口为宁王辩白。
王纶说完,一旁的熊绶也在朱宸濠的示意下,高声念诵了一遍讨逆檄文。
“哈哈,这不还是玩清君侧那一套吗,你真当本府是三岁小儿?”
听罢檄文,张文锦一脸不屑地大笑起来。
“你既自称讨逆,又为何袭我安庆?”
安庆通判何景昜亦跟着大声质问。
“逆贼蒙蔽圣听,把持朝政,殿下唯有入主应天方可与之抗衡。
安庆乃南京之门户,不取安庆,又如何能得留都?”
王春也站出来为自家主子解释。
“孤也不想与各位兵戎相见,但你们又有几个能明白孤的一片苦心呢?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朱宸濠这时也装腔作势念了一句前朝剧作家高明所写的戏词,满脸皆是惋惜之色。
“殿下已表明心迹,尔等也应速做决断。”
朱宸濠麾下都指挥葛江手按刀柄,瞪着房内众安庆官员高声喝道。
“哼,但求速死!”
张文锦立马做出了选择,连丝毫犹豫都没有。
“下官,下官愿追随府尊。”
何景昜虽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跟着张文锦走到底。
其他人,包括杨锐在内,皆是脸色难看至极,但又都没说话。
将这一切瞧在眼里的朱宸濠,也在心底暗自叹息。
张文锦这个人,性格刚烈,妥妥的一根筋。
历史上,他也正是因为不知变通,才在巡抚大同时逼反了戍边将士,最终酿成兵乱。
自己也死于乱军之手,甚至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
嘉靖也因张文锦引发兵变而对其极度不满,不但不抚恤,就连那些为他说话的官员,也一律处罚。
对这样一个铁憨憨,朱宸濠当然不指望对方能归顺自己。
至于其他如杨锐等文武的反应,他倒觉得很正常。
别看这里面许多都是武将,可在某些方面,还真不如那些把气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文官。
人就是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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