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新任墨家钜子明言,若是顺手砍了楚王,可多领万两黄金。”
“顺手砍了楚王?”布衣剑客脸上一惊:“这当真是墨家钜子说的?”
“千真万确。”
布衣剑客脸色一沉:“孟公大义,死后还遭此横祸,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楚王又有何惧?如此对待名士,该杀!”
麻衣剑客举起酒杯哈哈大笑:“该杀!!”
邻桌的剑客在窃窃私语。
江寒低着头扒拉着豆饭,属实是饿极了。
顺手砍了楚王,确实是他说的。
不让楚王感受到危险,楚王怎么会服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为了孟胜这等仁义之人。
天下的侠客都甘之若饴,短短三天时间,郢都城中就多了几十名侠客。
……
秋风瑟瑟,皓月当空。
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踏着沉重疲惫的步伐,循着宫前的石路前行。
月光流泄在二人脸上,映出他们的面容身形。
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头子,鬓发如霜,手持佩剑,一个黑衣如夜面容坚毅的青年剑客。
“敬奴,怕不怕?”
“老黄,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我们从齐国千里迢迢的来到楚国都城,就是为了寻回钜子的尸身,既然入了墨家,当了墨侠,哪有怕死的道理。”
“那就让我们闯一闯这楚王宫。”
“干他娘的。”
青年剑客朝着王宫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为楚王的行为不耻。
……
“报!”门外遥遥传来侍者的尖锐喊声。
“何事啊?”房中传出了一句不耐烦的声音。
“回禀我王,宫外来了两个游侠,说是要取走孟胜的尸身。”
屋中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木门咯吱一声被打开。
一身孝服的楚肃王满脸阴沉,冷冷的说道:“两个游侠来我楚王宫要人?轰出城去!”
“是!”侍者低着头后退了几步,匆匆的离去。
侍者刚刚离开,一个秘卫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在楚肃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哈哈哈哈!”楚肃王怒极反笑,眼中满是阴霾:“一个小小的墨家,也敢悬赏本王的人头,传令下去,凡有索要孟胜尸身者,格杀勿论。”
暗卫拱了拱手,走进了黑暗中。
“哼哼,仁义,狗屁。”
楚肃王讥讽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房中。
楚国上层对中原文明有一种自卑而又不甘屈服的躁动。
时时涌动着一种想要中原文明承认他们、接纳他们的强烈心志,又时时处处与中原文明警惕地保持着一定距离。
如果不被重视,他们就会寻找机会和理由向中原示威,显示力量。
如果中原大国敞开胸怀,他们又会自动退避三舍,害怕被中原同化。
对于墨家非攻、尚同的理念,历代楚王都不屑一顾。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利可图,信义何用?
……
“哪来的江湖中的浪荡子,大王有令,赶紧滚出城去,楚国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楚王宫的守卫首领得到了肃王的口令,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年老的剑客脸上露出了冷笑,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青铜剑:“中原士人都说楚人是沐猴而冠,虽是刻薄,倒也确实神妙,猴子精明,然终不成人器,说到底,你们楚国人还真是精于算计而缺乏大器局。”
“大胆老贼,胆敢在郢都城辱骂楚人!”
几十个楚兵愤慨的将二人围在中间。
这一波地域黑属实是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楚国自春秋末期吞并吴国之后,地阔五千里,民众近千万,江淮水网纵横如织,湖泊星罗棋布,虽有连绵高山密林,然平原地带却是土地肥沃易于耕作。
山重水复,疆域纵深,任哪个强国也休想一口吞下,楚国上层若有高远器局,变法图强,北进中原,何愁不能完成统一霸业?
可惜这个国家就是固守蛮夷陋习,极少汲取中原文明的精华,官制军制民治均是自己的一套,从来不学中原各国的文明法制。
也导致了本来能够逐鹿天下的楚国,慢慢的被其他国家超越,被魏国夺取了大片土地,直到吴起入楚,情况才有好转。
吴起以铁腕强力变革楚国落后愚昧的旧制,却几乎将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楚悼王一死,吴起立遭惨杀,楚国衰落已成定局。
年老剑客手持长剑,面不改色的看着身前精锐的楚国士兵。
数百人从宫门的两侧冲出,将道路堵住,手中提着刀剑,阴沉的天空下,刀剑的反光晃眼。
“老夫齐国墨侠黄渭,前来奉迎钜子。”
“宋国墨侠高敬奴前来奉迎钜子!”
守卫首领冷冷的看着二人,举起了兵刃。
“王上有令,格杀勿论!”
数百柄刀剑矛戈向前一进。
“格杀勿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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