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的府邸坐落在飞云大道。
扶摇乘风飞青云,以飞云为名,故而飞云大道所住都是显贵。
君家世代从医,根基深厚,即使在寸土寸金的飞云大道,位置也十分优越,与权势滔天的太宰府不过才隔了几座宅子。
天才刚刚亮,君家的大门就被“砰砰”敲响。
掌事的周良策已经八十多了,但身子骨仍旧硬朗,他与老太爷一样都注重养生,早睡早起,此时正在院里打太极。
周良策虽是下人,实际却是与老太爷一同长大的玩伴,两人风雨同路这么多年,经历无数事情,是最好的战友。
在君家,周良策已经是客卿那样的存在,地位极高,看门这种琐碎小事原本是不用他做的,但他素来闲不住,正好人就在门边,于是径直过去开了门。
“吱呀”,随门轴转动的声音,君家的大门缓缓打开,周良策一抬头,就看见君沽酒那张久未见过的清秀笑脸。
“周爷爷,我回来了。”没等周良策反应过来,君沽酒已经进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周良策年轻时候极为高大,是有名的美男子,只是上了年纪后抵挡不住岁月摧残,缩水不少,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此时被君沽酒用力抱着,周良策就显得有些瘦小,他反应过来后倒不挣扎,只是拍拍君沽酒后背,慈祥道:“是小沽酒回来了,回来就好,这次多住几日,陪你周爷爷喝两杯。”
周良策未有子嗣,自小就对君沽酒极好,从言谈之间,能看出他对君沽酒发自内心的疼爱。
此时商别黎也从门外进来,周良策见还有客人,赶忙示意君沽酒放在。在君沽酒放开后,他整理下有些乱的衣服,端详商别黎一番对君沽酒问道:“这位是小沽酒的客人?”
君沽酒点头,拉着不太擅长在人前表现友好的商别黎,拍着肩膀向周良策介绍:“这是商别黎,有个外号叫邪天子,跟我是一头的,我们找老爷子有点事。”
如今年轻一代中独立鳌头,四天子的名号,即使极少出门的周良策都有听过,他多看了商别黎一眼,语带欣赏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未来江湖是你们这下年轻人,我们这群老头子跟不上时代了,只适合养养花种种草了。”
商别黎不擅长客套,但仍抱拳道:“周前辈赞谬了,当年前辈一人入荒漠,斩杀马匪三百六十七人,浴血而归,才真正是英雄。”
周良策赶紧谦逊摆手道:“老了老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老骨头哪比不上年轻时候,现在都快提不起刀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脸上仍能看出微微笑意,显然他对年轻时候的事迹仍是保持骄傲。
这下是拍对马屁了。
“周前辈,我们此趟前来,是找老太爷有急事。”商别黎见对方心情极佳,赶紧趁热打铁提出了求见君家老太爷的请求。
有君沽酒在侧,周良策本就不会推脱,况且商别黎还意外拍对了马屁,周良策的态度更为热情:“子昂此时应该已经用过早膳,在书房看书,你们过去便是。”
“有小沽酒带路,老夫便不一起陪同了。”
子昂是君家老太爷的名讳,能直言名讳,就足以看出他与老太爷的关系之深,并非主仆那么浅薄。
得周良策引路,君沽酒笑脸灿烂回应一声:“周爷爷您忙,家里我熟,由我带着阿别去见爷爷就行。”
周良策和蔼笑着,在目送着商别黎与君沽酒绕过走廊消失后,转过身时脸上已有阴霾。
不知他在想什么,这股阴霾在刚起的门童与他请早安时便已经消失不见,重新变回往日里慈眉善目的小老头模样。
君家的宅子极大,从前厅到君家老太爷的书房需要点路程,在路上君沽酒一直在做交代:“老爷子对人素来和气,只是涉及远古时的使命,若真如凶女人所说,他可能会对你有所抵触,讲话也不会好听。”
“你不用在意,多担当一些,还是要看我眼色行事。”
商别黎点头。
登堂入室,七拐八拐之后才到了君家老太爷的书房门口,还没敲门出声,一道厉喝已经自内传出:“大胆影境妖物,竟敢找上我君家。”
随他声音,一股磅礴带毒气的劲气已经透窗而出,向商别黎直直而来。
显然君家老太爷已经感受到商别黎身上的影族气息,想也没想就将他当成了敌人。
这样的开局可不太好。
商别黎微微蹙眉,已经预知了今天的谈判可能不会太顺利。
君家的毒功霸道,能将人化成血水,面前磅礴劲气扑面而来,商别黎却不躲不闪,纹丝不动。
君沽酒已经到他身前,就见他两手挥圆,挥拨之间气浪随他手势游走,缩成一个小球,而后被君沽酒轻轻握在掌中,随意捏碎消散。
“爷爷,是我!”怕老爷子将他当成了敌人再发一掌,君沽酒在门外赶紧出声。
听清楚是君沽酒声音,果然书房中攻势一滞,君家老太爷顿了片刻,迟疑道:“沽酒?”
“是我啊,爷爷。”君沽酒赶忙地回答,语气别提有多亲昵了。
里面安静了一片,似乎在思考什么,又过了一阵,书房的门才打开,老爷子邀请人进来:“进来吧。”
“老爷子有点火气,我先进去,你先在外面等我消息。”
君沽酒在门口交代商别黎,他先进到书房,进去后跟君家老太爷嘀咕了一阵,能听到有些激烈的争吵,再一阵后才出来招呼商别黎一道进去:“等下说话注意一点,老爷子好不容易被我说通才愿意见你一面。”
商别黎点头,跟着君沽酒进到书房,终于见到了君家掌舵人,神农传承到这一代的家主,君子昂。
那是一个高大威严的老人,虽然坐着,却能看出比起君沽酒还要高。他一张国字脸,鹤颜童发气色极佳,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只眼睛,清明如沉淀井水,能看出老去的年龄并未带走他的智慧,反而更为深沉。
“见过前辈。”商别黎行礼。
君子昂并未回礼,反而重重看他,似乎要将他看透,看了一会,他才开口:“你的影子里藏着一个影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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