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在上寨只驻留了几个时辰,天黑之前,顾不得陈笃中的劝阻,还是毅然带着部下离开上寨,前往二十多里外的南安溪港口地方。
沿途还是有很多百姓围看,只是众人的神色逐渐转为凝重。
在徐子先经过的时候,很多男子作揖,妇人半蹲行礼,徐子先的态度还是相当的和蔼,向着岛民们频频挥手致意。
这令得很多心有不安的人渐渐安心下来,南安侯身边虽然有过百如狼似虎的将士,并且将成为众人的主君,传言中也是一位刚毅强直,屡立战功的铁血君侯,但最少从现在的态度上来看,南安侯对人还是较为亲切温厚,不象是那种冷漠,残酷的主上。
不管是新移民,还是原本的岛民,对南安侯府和徐子先本人的到来都是充满希望。
“听说南安溪那边在建大片的新房舍。”
一个四十来岁的王姓男子看着逐渐远去的徐子先一行,再看看自己身边头发半白的妻子,还有半大的儿子和女儿,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甚至衣不遮体,身形也是瘦弱不堪的样子,再看看自家低矮的土泥屋,屋子里一片昏暗,连盏油灯也没有,晚上便是水煮白菜配高粱,吃到喉咙难以下咽,这种窘迫,穷困的日子,男子是一天也不想过下去了。
“族人有很多想过去。”男子的妻子低语道:“不过族老们不赞同,说是要等南安侯府划好地块,给咱们举族搬迁时,才能过去。”
“族老们也是太小心了……”男子想说抱怨的话,但又害怕被人听到,报到族中,他是族里不受重视的外围,每个宗族都有核心,一般是有些家财的才会在族里有地位,然后世代相承,有限的财富聚拢在少数人手里,他们才是宗族的核心。
现在这些族老之辈,无非是想和南安侯府折冲谈判,要划好地段,田亩,要大量的农具,耕牛,挽马,然后才签成为官户的契书。
对成为南安侯府的官户,倒是无人不赞同,但各大族的族老毫无例外的都是迟疑行动,就等着南安侯过来谈判,要够了好处之后再行动。
对此族中有很多人不满,可是长久以来,族权在族长和族老们手中,祠堂一开,哪怕是活活打死官府都不会管,很多人心怀不满,急欲改变现状,但又害怕宗族权威,在徐子先过来之前,东藩一边是热火朝天,另一边却是胶着迟滞,这便是原因所在。
在诸多的目光之中,徐子先一行人逐渐远离,王姓男子看着随行的数十武卒和策马而行的徐子先,心中却是充满期盼,两眼也逐渐变得热切起来。
南安侯啊,虽然东藩是海外孤岛,但南安侯的传说也是听的多了,这位君侯,是不是也能如此前在南安和岐州那样,创造出奇迹,改变东藩岛上居民的境遇?
……
徐子先先是沿着一条简单的小道行走,这条道路是通往花溪港口和定居点的外围,应该是
军寨中的厢军和居民修造出来,道路很窄,只容两马并骑,并且很明显年久失修,路中都长满了荒草。
四周只有少量的村落,零星几盏油灯显露出薄弱的灯光。
倒是处于核心地界的上寨,灯火不少,隐隐还传来戏曲声,陈笃中这个防御使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资财不缺,也很懂得享受,在晚间用膳之时,还以曲乐助兴。
徐子先眼中露出冷意,东藩这个样子,适才他只看到少量的店铺和商行,大半的居民都住在泥草屋子里,低矮只容壮年男子俯身进入。
由于天气和暖加上贫穷,很多十来岁的孩子还光着屁股。
有一些小女孩无衣可穿,只套了一件麻布罩袍,甚至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这样的穷困,不要说后世难以想象,就算是在大魏的福建路也是罕见,毕竟福建是外贸繁荣的区域,工商业也发达,赤贫到如此地步的毕竟是少数。
荆湖,陕北和晋北,还有浙西的山区,两广的山区,云贵,这样的穷人相信还是不在少数,但是东藩这样的宝岛有如此的贫民,只能说是官府的原因。
这里水流充裕,气候温暖,如果开辟水利,种植稻米,温饱是肯定没有问题,只种高梁,麻,豆,产量低,又没有办法形成初步的成规模的手工业,穷困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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