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余光看见来旺家的招手,便会意起身,暂时到外头避着。
贾芸前脚刚走,后脚凤姐儿就来了。
“对谁都板着个脸,是有什么不高兴?”凤姐儿笑说着:“亏你是自己凑来吃宴的,又不是我拉你来。”
身后来旺家的搬了凳,铺了锦帕,请她坐下。
贾智深吃得微醺,回头问道:“外头新唱得什戏?唱小旦的倒有些本事,底子另类得好,声韵满起来不像女声。”
凤姐儿道:“原是南边的《白蛇记》,不过到这里来唱,多编了几个字,你就不认得了?”
贾智深这些年听戏的时候确实是少了,何况《白蛇记》梨园戏本各有版本,确实一时没听出来。
凤姐儿再道:“你听,正唱得是法海和尚要抓白蛇,抬了雷峰塔来。要不是说之后有个祭塔救人的事,我可不听这个,大过节的多晦气。”
再说了几句,贾琮从廊下吃酒看灯回来,凤姐儿便避退回去了。
夜至深时。
一曲《白蛇记》紧着唱完。
因曲子用心,唱得又好,邢老太太笑着吩咐来旺家的:“快撂下惹人厌的法海不管,让其她三个人到门外边领赏,叫人掌章眼。”
早有堂下几张炕桌,上面搭着红绸,放置有选净新鲜的铜钱,一吊吊串起,等着赏人。
来旺家的打发几个媳妇那小笸箩扫满了铜钱,出来赏人。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白娘子’戏服下原来好大骨架。
“不然要说我家老爷总是说对,‘白娘子’果然是个男人。”
来旺家的在门里笑道:“就别进去了,屋里都是正经的贵人,你们谢句响声给里面听听就行。”
小生‘许仙’忙欢喜称是。
“规矩都知道,哪里敢唐突。”
‘白娘子’跟着对来旺家的笑了笑。
领了赏,几个戏子再三道谢了,转身回去。
却猝不及防的。
‘白娘子’猛然回头,抖落身上铜钱。
他一步踏进门槛,嘴中叱喝长啸。
“恨上来!”
“荣国公不如禽兽!”
“你害得俺!”
“一无有亲呐!”
“二还无有故——”
这‘白娘子’沿途唱着戏词,身形如霹雳般闯入堂内,又掏出怀中匕首在手。
唱到那‘荣国公(法海)不如禽兽’时,‘白娘子’已经穿到了贾琏面前,一脚上桌,将炉瓶窑踏得稀碎。
贾智深夜里多喝了几杯,仰面避让不及时,被割破一角袖袍去。
这‘白娘子’一招落空,哪里肯饶人,摔落袖袍,再度欺身压上。
谁料得到横空出世这么一个‘白娘子’,满座一时都是惊了!
邢老太太慌得身子打颤,尤夫人、李宫裁结伴而走,蔷二奶奶眼泪四溢,凤姐儿大呼来人,伺候的婆子丫鬟避让不迭。
“腌臜泼贼!”
贾智深倒地,一身酒气惊去了一半,正好摸着了方才凤姐儿坐着的圆凳,忙是抬起凳子就砸过去。
圆凳重手,顿时将‘白娘子’手腕砸歪,几乎握不住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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