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恨水“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离开那些听戏的游魂野鬼。
午夜之前,这戏便是唱给它们听的,饭也是给他们备的,为的是莫要作乱打扰,午夜之后,才是那些该来的。
“吓人不?我长这么大还没瞧见过呢!”
见他神情凝重,张玉清有些好奇。
苏恨水听的无奈,“要不,我让你见见?”
张玉清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不然往后我可就睡不着了,等这事儿过去,我一定要和师父学道法,到时候就不怕了!”
苏恨水看着台上的戏,头也不回的轻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乱世当头,哪个不是活的孤魂野鬼一样,相比之下,这世上最可怕的可不是鬼!”
“哪是啥?”
“你还小,往后会明白的!”
……
只说俩人一阵闲聊,头顶的月亮渐上中天,模糊晦暗,像是罩上了一层薄纱。
好个月黑风高。
夜色里。
且说二人正静静观望,苏恨水的脸色却渐渐难看了起来,台上的戏都唱了四五场了,这听戏的正主咋就不见个影儿,难不成今晚要白费功夫了。
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苏恨水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心知不能再等了,自己确实异想天开了,这阴差又岂是常人可以随便遇上的,他一把拎起张玉清就奔出了戏场,只将他丢给宋黑子,自己提着一盏油灯直扑向远方。
一路狂奔,但见他肩膀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蹲坐了一只狐狸。
苏恨水平静道:“胡天,今天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是渡过此劫,从今往后,我不光留你性命,再喊你一声‘老仙’,可要是我命丧此处,你我就共赴黄泉吧!”
胡天叹了口气,“唉,时也命也,就算我没死,那位只要破棺而出,伤势痊愈,张大头和我必定难逃灭口的下场,可怜那个傻子到现在都看不清!”
苏恨水长呼一口气,手心一翻,从怀里将那‘钉头箭’摸了出来,再抬手一抛,已被胡天衔进狐口。
狂奔途中,眼见已是月上中天,苏恨水倏然止步,却见已到了个四野无人的官道岔口,直通四方,正是阴阳交界的好位置。
反手拔刀出鞘,苏恨水已将左手压在了刃口上,再见雪亮刀身一点点拖过,掌心霎时泄出一注血水,沿着刀身,倾泻在了油灯里。
而后,漆黑的荒野上,一点幽幽碧火亮起,任凭夜风呼啸,始终纹丝不动。
刹那间,天地四方,鬼气弥天,阴风大作。
苏恨水左手端灯,右手杵刀,凤眼微阖,浑身上下涌出一股惨烈杀机,满头黑发激荡,如一尊恶神屹立在黑夜之中。
“来了!”
他哑道。
灯火明灭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话一落,原本空旷辽阔的荒野山壑间,已多出无数影影绰绰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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