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
小宁王望望刚从死亡线逃出来的属下,再看看浑身泥泞的马匹,眼睛湿润了!
杀马!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但是接着就被自己否定了。
别说找不到干柴烤熟马肉,就是找到了也不敢在山洞里举火做饭,那样做无疑是给清兵报信。
小宁王的疲惫的眼光转来转去,转来转去。终于停留在一个年纪很小的兵丁身。
这是他的亲兵,姓陈,名元,今年刚满十五岁。
陈元就是后来的老吴。
三年前,陈元还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孩子。
他的父母在商州城里开了一家酒店,祖传的烹调手艺,在当地颇有名气。陈元从八岁起就一边读着私塾,一边有空跟在父亲的旁边学着炒菜。
十二岁的那年,父亲偷偷地让他掌勺做了一桌饭菜,结果满桌客人没有一个人尝出和平日不一样。
大喜过望的陈元父亲准备扩大门面,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然而一场人祸不期而至!商州城里有一个朱姓富户对陈家酒楼这块地皮垂涎已久,曾经多次找到陈元的父亲要高价买下来。
陈元的父亲哪里会同意,他还正想着扩大门面呢!
眼看陈元已经能独自掌勺,姓朱的彻底绝望了。
不甘心的他使出下三滥的招数。
在一次去陈家酒店喝酒时,偷偷在一道菜里下了砒霜,导致一个客人当场死亡。
陈元父亲被捉入狱,在狱中他百口难辩,结果被判斩监侯。
没有等到秋天,陈元父亲就在监狱里含冤而逝,陈家酒楼随即被没收,财产罚没。没过半年,陈元和他的母亲姐姐就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了。
一个月后,她的母亲吊自杀。
为了葬母,姐姐自卖自身去一家富户当了丫鬟,陈元则四处流浪无地安身。
秋天,小宁王的队伍攻下商州。
走投无路的陈元独闯小宁王大营,要求入伍,并当场在大营里展示了他的厨艺。
小宁王愉快地收下了他,并且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来看待。
陈元的武艺是小宁王亲自传授的。
小宁王传授给陈元的是流传在民间的六通锤和八卦刀,这种武术虽然看起来笨拙但是相当实用。陈元已经端了两年的大勺,手劲很大,所以武功进步很快。
在陈元十四岁的那年,小宁王带着部队从商州城东经过。陈元在夜里进入商州城,杀了朱家十七口人,报了父亲的深仇大恨。
陈元是小宁王最得意的亲兵,他时刻不离小宁王的左右,小宁王的几乎每一顿饭都是陈元亲自做就的。他们虽非父子,却情胜父子。
小宁王看着脸还有孩子气的陈元突然有了办法,他掏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他,让他出洞去附近的村里买些现成的干粮。
因为只有陈元去,村人才不会起疑心。
接过碎银子的陈元二话不说,风一样跑出了山洞,往凤鸣村这边而来,因为他知道但凡岭前必有村庄。
这时候,大雨又开始下起来了,而且越下越猛。
他冒雨一路小跑来到凤鸣村,找到了火烧铺,把刚刚出炉的火烧全部买下,用麻袋包装好。
大雨一直不停地下了一个时辰,陈元在火烧铺里心急如焚,因为怕淋了火烧,他只有看着大雨干着急。
雨稍小一些,他立即扛着一麻袋火烧往老石坑跑。
然而等到他跑到老石坑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山洞已经找不到了,老石坑南面的山壁完全塌落,泥石流让整个老石坑里的水浑浊不堪,水也早已淹没了通往洞口的小道。
陈元的脑子里“嗡”地一声,随即什么也不存在了,就像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越来越胀越来越胀,最后“啪”地一声,头脑中好像响起了一声爆炸声。
陈元捂着头嚎叫着向凤鸣村冲过来。
从此,龙吟河两岸多了一个小傻子。
挖出小宁王等人骸骨后,凤鸣村民偷偷地把这些骸骨葬在了凤鸣岭,逢年过节的时候,村人在给自己的祖宗烧纸的时候顺便来这里烧几张。
从此,老石坑再也没有怪异的事情发生过。
于广源木然地站在庭院里,枪从他的手中滑落却浑然无知。
李氏和觅汉们从地抱起于昭湘,掐人中揉胸口一阵忙活,浑身血迹的于昭湘在一阵忙活之后悠悠醒了过来。
但是看到躺在地的老吴,他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老吴对于昭湘的感情始终是个谜。
多少年来人们一再分析加猜测,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于昭湘的长相可能和小宁王相似之至。
不知多少个夜晚,当于昭湘睡在老吴炕的时候,老吴都激动得难以入睡。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地坐起来,点灯,看着于昭湘睡熟的样子。时不时帮他掖掖被子、盖盖脚。
只要看到于昭湘的面孔,老吴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从这方面说,老吴是把于昭湘当做孙子来照顾的。
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就像于昭湘的孙子,于昭湘叫他往东他不往西,叫他撵狗他不去赶鸡,于昭湘的命令对老吴来说不啻圣旨。
在老吴的心里,或许替于昭湘挡了那致命的一枪是他一生最乐的事情,直到永远地闭他那浑浊的双眼,他的脸都带着满足、愉悦的微笑!
这种微笑让人为之落泪为之心酸。
于昭湘醒过来三次,又昏绝三次。
于广源的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人能站出来拿一个主意。
张士祺坐在那里非常尴尬,走,不甘心,留,无话可说。
本来自己占着十分情理,但是现在出了人命了,全身而退好像都不可能了。
面对这种局面,他无法再待下去,不如直接去河阳县府,让县长出面解决吧。
一念及此,他起身就要离开于家。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两声马嘶,人群中随即仿佛出现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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