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2 / 2)勺春园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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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生和吴俊南哭着为于昭湘送行,于昭湘把身所有的零花钱一股脑地留给了李天生。

赵小舟这次回家本来是带着满心愧意的,见到于广源和他的妻子李氏,赵小舟顿时觉得无颜以对。是她把于昭湘宠坏了,却又要把他送回到爹娘身边,真是难以启齿啊!回家后的第四天赵老太太才对广源两口子说:“湘这孩子性子太野,脾气又犟,在省城这个地方恐怕吃大亏,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回来待几年,刹刹性子,等到年龄大一些再让他回去。”

广源夫妻两个只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在太太的抚养下出落得一表人才,却没有想到他俊朗的外表下藏着一份不安分的心!听赵老太太这么说,两口子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李氏反而说:“娘,您年纪大了,需要有个人照顾您了,您要不嫌弃的话,我让老大和他媳妇去服侍您老吧?”

赵氏一听这话,眼泪又下来了,她屡次回老家,了解广源几个儿子的脾性,知道于昭秦的性格和于广源如出一辙,现在人家又把这么好的一个儿子交给她,怎不让她激动万分。她连忙说:“好,好,好。过完年后秦就跟着我去省城把咱们于家的产业掌管起来。”她把“于家的产业”几个字说得特别重。其时于昭秦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第三个孩子是个丫头,商兰芝性情温顺、朴实能干深得广源夫妇的欢心。

李氏的话让他们两口子后悔了将近十个年头!

凤鸣镇在几年前由于广源挑头,众人集资建了一所高等小学,学校的全称是凤鸣镇集义高小。学校里开设了语文、数学、科学、历史、地理、生物等科目,有专门培训过的教师十几个,是附近几个镇里最正规的小学,吸引得十几里外的学生都来求学。

以于广源的意思,先让于昭湘在本村的小学里学习一阵子,然后或者出去深造、或者再回省城谋职,最不济也能在于家的粮店里找点事做吧?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小儿子一天也不让他省心!

于昭湘回到老家后的第二天,孟宪仁的小儿子加官就来找他了。加官和于昭湘仿佛年龄,进入集义高小读书已经五年了。尽管当别人欺负他时他会威胁人家说等我三爷爷回来再收拾你,但是也没有少挨欺负。

凤鸣村人经常看到加官的奶奶李氏一手拉着加官,一手从衣襟里掏出手巾擦着眼泪迈动着小脚找欺负她孙子的孩子家里人告状。孟宪仁多次劝他的继母不要管孩子的事,孩子与孩子之间玩哪有正好的,但是李氏哪里肯听,欺负了她的孙子比欺负她本人更忍无可忍。

于昭湘每次回老家,最高兴的人就是加官了,而这次,于昭湘竟然常住凤鸣村了,把加官乐得睡梦中都笑出声来。

加官来找他的“三爷爷”于昭湘玩,顺便“孝敬”了于昭湘一块大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天下午加官就领着于昭湘来到经常欺负他的那几个孩子家门口,把那几个孩子一一叫出来,当着于昭湘的面给加官赔了礼、道了歉。这还不算,加官又前捣了每个孩子一拳,看到人家不还手才作罢。

从接到河阳徐家的请柬之日起,于广源就忙活着准备礼品的事,于昭秦的几个孩子满月时,徐家都派人来送过礼,礼品都相当丰厚。徐家并没有因为于继祖的去世而和于家断了往来。

于广源和庶母赵氏反复商量拿什么礼品好。直接拿钱有点俗,拿古玩玉器相当于班门弄斧。商量来商量去,于广源选定了俗而又俗的礼品——大饽饽。

为什么选定这样的礼品?于广源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成亲那天去徐家贺喜的人一定很多,所有贺喜的人中,送饽饽的一定很少,因为和徐家往来的极少是以种地为生的。河阳结婚送礼的习俗就是送饽饽,偶尔才有送钱的。但是徐家就不同了,因为结交的大多是官宦人家,所以礼品恐怕以金钱为主,徐家不缺钱,但是很可能因为客人多得出乎徐老爷子的预料而缺饽饽,所以拉着一车大饽饽去或许更加实在和实用。于广源的这个决定后来用事实证明了是非常正确的。

定下来送礼用饽饽之后,于昭秦和妻子商兰芝就整天待在磨屋里,于昭秦赶着驴拉磨,商兰芝就把从磨缝里流出来的面粉用针眼筛子筛一遍,细的装进袋子里,粗的在用簸箕倒进磨眼里继续磨下去,一天下来,能磨出三袋白面粉。于广源打算做十袋面的大饽饽,加过年用的白面,于昭秦夫妇最少要在磨坊里不住工地干七八天。

广源夫妇、赵氏、于昭雪四个人坐在烧着火的大炕把磨好的面做成饽饽,饽饽做好之后放到暖和的地方盖包袱,等到饽饽发起来之后就装进锅里蒸,于广忆负责在下面烧火。她最愿意烧火,看到火苗往炕洞里爬觉得很新鲜。

于广源叫于昭湘学着揉面,赵氏说他不会,让他玩去吧,于广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正好加官来找他玩耍,于昭湘和加官就来到了于家的大场院。

在场院的磨屋里里看了一会儿昭秦两口子磨面,于昭湘非要把蒙在驴眼的破布给拿下来,于昭秦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走。

从磨屋里出来,于昭湘突然想去看看马,就信步来到牲口棚,棚里两个商性觅汉正在那里往外倒牲口粪。

这两个觅汉虽然也姓商,但是和十年前的不是同两个人,这是两个年轻人,是原来商姓觅汉的儿子。原来的觅汉自觉年龄大了,不好意思在于家干了,前年傍年和东家结账的时候就主动提出下年不再来了。于广源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意思,怎么也不同意,两个人最后决定让他们的儿子前来顶替,于广源这才答应了。这两个觅汉继承了他们父亲身的优点——干活实实在在,不会偷奸耍懒。

看到于昭湘进来,两个年轻的觅汉朝着他憨憨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于昭湘径直走到枣红马的槽子前,伸出手来摸了摸枣红马光滑的鬃毛,问其中的一个觅汉:“这匹马能骑吗?”这个觅汉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人骑过,不知道能不能骑。”于昭湘接着说:“我牵出去骑骑试试?”两个觅汉认为他说笑,就说:“你敢骑就试试。”

两个年轻的觅汉大错特错了,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这世界根本就没有他于昭湘不敢做的事情。

于昭湘听觅汉这样说,毫不犹豫地从桩子解下缰绳,牵着枣红马就来到了宽阔的场院里。

场院的南、北、西三面是紧连在一起的场院屋,东面是一堵高墙,墙边栽着一排榆树。中间地带就是场院了,因为打场的需要,所以场院非常宽阔。

于昭湘牵着枣红马来到一块大石头跟前,他先了石头,正要蹁腿马,两个觅汉吓坏了,飞跑出来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去。于昭湘那肯罢手,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执意要骑。加官小孩子不知深浅,也在旁边怂恿。

四个人正在争执的时候,从牲口棚东边的屋里走出来一位老汉。

这个老汉看起来最少也有八十岁了,胡子又硬又长,眼睛深陷,个子不高但是腰不弯、背不驼。于昭湘认识他,知道这是喂牲口的老吴,他小时候见过他。

老吴在于家有二十多年了,前几年他还负责铡草和喂牲口两样活,从前年开始,于广源觉得他了年纪,就只让他做一件事——喂牲口。

老年人觉多,老吴一天之内要睡好多次,刚才他就在烧得热烘烘的炕睡着了,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他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到于昭湘,老吴愣了一下,使劲揉了揉眼睛,紧接着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他迅速来到于昭湘跟前,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面,高声喊了一句谁也没有听明白的话,然后两只胳膊紧紧地抱着于昭湘的腿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其情其景就好像一个失散很久的小孩突然见到自己的亲爹亲娘一样。

众人顿时被老吴的所作所为弄得不知所措,刚要骑马的于昭湘看到自己的兴致被人打扰,不乐意了,他朝着老汉怒吼道:“滚开!”

老吴象接到圣旨一般乖乖地站起来,站在那里搓着双手,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挨父母的训斥。

于昭湘蹁腿马,然而他的屁股刚一坐马背,枣红马立即狂跳不止!

这匹拉了大半辈子车的枣红马,做梦也没有想到临老了被人当成了坐骑,忽见有人骑了它的背,怎不叫它惊恐万分!受惊的枣红马一边尥着两只后腿,一边没命似的乱窜。

旁边的人看到于昭湘坐在马下左右猛烈摇晃也都惊得面无人色,但是面对受了惊的枣红马没有人敢前阻拦。

正在磨屋里磨面的于昭秦夫妻两个听到外面的叫喊也跑出来了,看到自己的弟弟在马摇摇欲坠,夫妇两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于昭秦为了弟弟的安危马奋不顾身地冲去拦截惊马。然而不等他跑过去,一个瘦小的身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先他一步靠近枣红马,众人都没有看清这个人是怎样躲过枣红马乱尥的四个蹄子的!

老吴!所有人心里吃了一惊。看起来苍老无比的老吴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步法一下子欺到枣红马的头前,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搂住马脖子。

狂怒的枣红马顿时安稳下来,竟然由老吴牵着在场院里慢慢地溜开了圈儿!马端坐着于昭湘!众人如释重负的同时都在纳闷:这老吴,谜啊!

随后的几天里,人们看到了年纪的老吴焕发出青春,原本走路慢腾腾的,现在脚步又轻又快;原本板着脸,现在喜笑颜开,有人甚至曾经听见他笑出声来过;原来不大讲究卫生,现在也知道梳头洗脸了……

然而有一点让于广源难以忍受:原本喜欢呆在场院里不大走动的老吴现在却天天到广源的家里来找于昭湘,只要于昭湘一露面,老吴的脸立即流露出喜悦之色;一旦见不到于昭湘,老吴就会不停地追问他去了哪里,直到有人告诉他于昭湘的准确去向才罢休。老吴的目光始终围绕在于昭湘身,以致有时候忘记了喂牲口!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老吴对于昭湘既敬又爱,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于广源和庶母赵氏商量后决定由赵小舟亲自去徐家贺喜,一来是尊重徐家的意思;二来徐家的婚礼绝对是河阳的一大胜景,好事当然要让长辈先得。

腊月二十那天一大早,两辆马车从于家大院里赶了出来,一辆车满载着大饽饽,一辆车扎着彩棚,里面坐着赵小舟和她的女儿于广忆。

马车出了村子,了官道,向着河阳县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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