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城,西街的一家中餐厅。
一个带着爵士帽的中年男人在桌上喝着热茶。
“抽烟吗?”
方槐坐在了他对面,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
他虽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还是会在身上备上一包烟。
香烟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用来交际和拉近距离的媒介。
“不了。”
男人摇了摇头,一看到桌上的玻璃烟灰缸,脸色就不自然。
方槐立马会意,将烟灰缸端走。
男人嘴唇嗡动着,似想要说些什么,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地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家里那两个姑娘都跟他关系很好。”
方槐欣慰地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上。
“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买点衣服,零食。”
“不用了,老哥,这些年你给我寄了这么多钱,我都给孩子存着呢。”
“我是真把松屹当自己儿子看待的。”
“再说了,之前我店子快要倒闭的时候,也是你出钱帮我度过难关的,再给我钱,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方槐连连摆手拒绝,看着面前的男人,心怀感激。
“收下吧,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男人喝着热茶,眼睛泛起血丝,似很多天没合过眼。
“最近生意上有不顺利吗?”
方槐问道。
“没有,老爷子病情恶化了,打电话说想见我一面。”
男人揉了揉眼眶。
“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联系了吗?”
方槐感慨良多。
“嗯,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男人淡淡地道。
“那,你还恨他吗?”
方槐轻声问道。
“当初他在金三角被人做局,欠了几个亿的赌债,那个蠢女人用了公司全部的固定资产,也没能堵上窟窿。”
“公司破产了不说,追债的人整天围追堵截,有好几次,我差点就没命了。”
“你说我能不恨他吗?”
男人摆了摆头,喃喃地道。
“最好笑的是,那个蠢女人居然还去看他了。”
“也是,好歹那老家伙把她从孤儿院里带了回来,养育成人不容易。”
男人说着,顿时气笑了。
“可是,她连儿子都丢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都没有再说话。
方槐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嘴上说着恨,但听闻父亲时日不多后,竟然又有一丝失落。
很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一种感情,这世间的感情,有很多都不能用一个简单的“爱”与“恨”去概括,语言其实是很苍白无力的东西。
“能给我看看他的照片吗?”
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哦,我手机里有一些。”
方槐翻出相册,将暑期他带着两个孩子外出旅游的照片递给他看了看。
“长大了啊,真好。”
男人喃喃地道,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当初拿着烟灰缸砸在孩子头上的样子。
从那之后,他看到玻璃烟灰缸就一阵不适,总觉得上面沾了血,也没有再抽过烟。
一时的冲动,酿就了一生的阴影。
“他额头上有没有留下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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