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腹中的胎儿,活泼好动,有时在半夜里还会跟夏雪互动呢。
尤其是在雷雨天气,胎儿不知是对外界的动静好奇,还是感到轰隆隆的雷声可怕至极,他会在夏雪的腹中频繁地活动。
夏雪只好温柔地抚摸着腹部,轻声告诉他不要害怕,外面正在下着雷阵雨。胎儿好像能够听懂夏雪的话语,过了一会儿,便会完全安静下来,像是睡着的样子。
小镇上的人们,来自四面方,因而包容性非常强,也比较尊重他人的。尽管这里的人们,不会无端揣测议论别人的私生活,但是夏雪能感觉得到,大家对她充满了好奇。
冷忠在这个小镇上,乐善好施,热心助人,因而跟邻居们相处得十分融洽。大家起初,以为夏雪是冷忠的女人,肚子里怀着的肯定是冷忠的孩子。后来,才得知夏雪只不过是冷忠的普通朋友,大都感到诧异。
是啊,能不觉得夏雪奇怪吗?一个怀孕的女人,不跟自己的丈夫在一起,而是住在另外一个男人家里,实在是令人感到难以理解。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孕妇只身离开自己的国度,不惜背井离乡。大家心里,似乎都认定夏雪一定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困境,所以才会把自己推入一个艰难孤立的处境。
只有雅克,直截了当地询问夏雪,是不是冷忠的女友?夏雪否认,直言相告,说自己只是冷忠的普通朋友而已。由此,雅克没有再提出类似的问题。那位善良的女校长,更是从来不会过问夏雪的私事,不给夏雪施加任何压力和困扰。
夏雪时常在深夜,望着异国的月亮,惆怅迷惘。她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就是等孩子出生以后,如果孩子问起他的父亲在哪里?那么夏雪应该如何回答呢?是如实相告,还是编织一个可爱的谎言?夏雪不想用欺骗的手段,去对待任何人,更何况是对待自己的孩子。那么,她该怎样对孩子道出实情呢?
那么纠结混乱不堪的过去,要怎样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去叙述清楚呢?就算夏雪能够说清楚,孩子那么会理解大人之间的纷争吗?
还有,当孩子一天天长大,夏雪会让孩子在这个小镇上躲避一辈子吗?如果孩子将来一旦走出小镇,那么就有可能被薛家找到。到时候,夏雪该如何去面对小治呢?
这些个难题,像是一团乱麻,无法理清头绪。想理顺,却找不到头绪。想忘却,去在记忆里变得更加清晰。
往事不堪回首,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做过的事情,无法挽回,犹如一段难以抹去的历史。只求在今后的日子里,努力地修正自己,争取不再冲动犯错。
这天午后,在学校吃完简单的午饭,雅克陪着夏雪一同走出校门,去小镇的山坡上散步。
空气清冷稀薄,说话的时候,会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眼睫毛湿漉漉的,挂着一层淡淡的白霜。
雅克陪着夏雪慢慢行走着,故意放慢了脚步,唯恐夏雪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们爬上山坡,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天的风儿很轻,他们都穿着厚厚的外套,裹着羊绒围巾,戴着护住耳朵的帽子,因而并未觉得寒冷。走着走着,居然觉得身上开始热乎乎的,手心也开始微微出汗。
夏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可以不回答。雅克走在夏雪的身边,看着夏雪略显忧伤的眼神,问道。
嗯,你问吧,是什么问题呢?夏雪仰脸望着雅克,心中却已经猜着了七分。
夏雪,你在这个小镇,孩子的父亲知道吗?雅克好奇地望着夏雪。
夏雪顿了顿,才说道。他不知道我在这里,我是背着那个人来到小镇上的。而且,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
哦,原来是这样,我猜着你和孩子的父亲之间,可能是闹矛盾了。要不然,你这样可爱的漂亮女人,哪个男人会舍得让你挺着大肚子跑出这么远呢?孩子的父亲,爱你吗?他对你不好吗?
夏雪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孩子的父亲,很爱我,他对我很好。只是,他对我的爱,令我难以接受,我想找回自我。除此之外,我和他之间,或者说,我和他的家族之间,还发生过一些其他恩怨。我做过一些不太得当的错事,因为我曾经痛恨他的家族,所以后来采取了报复的手段。但是我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可是大错已经酿成,我已无力回天,却又难以面对,只好偷偷跑出来了。
雅克,久久凝视着夏雪,像是看一座神秘的迷宫。谢谢你,夏雪,能告诉我这些私事。我并非不懂得去尊重他人的,只是心里对你有太多的好奇,如果不说出来,憋在心里很难受。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能感觉到,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你的眼神,纯澈如水,可是眼底却蕴藏着隐隐的忧伤。即使在你最快乐的时刻,那层黯然的忧伤也挥之不去。
夏雪看着满脸真诚的雅克,笑了笑。雅克,你和校长,都是值得我去信赖的人,所以我对你们无所顾忌,愿意说出心底的秘密。我此生,再也不想见到孩子的父亲。我想在这座小镇,孤独终老,永远也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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