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此时,兀自闹心的当然不止陈唱一人。
春雨如酥,淅淅沥沥,缠绵流转,刚刚开放的紫荆被打落了一地,不胜哀婉,阵阵沾染着水气的栀子花香无声无息地沁入了花轿中,身着大红喜服、蒙着红盖头、即将嫁做人妇的年轻女子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闭起眼睛听那雨声。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嫁人的模样,但从来没有一种如同今日这般,真是造化弄人。
“婚礼既定,婚礼临成。施衿结帨,三命丁宁。”她忽而忆出了这样两句诗。
轿子外面静悄悄片刻,只听得一声弓弦响,哧的就是一箭,从轿子左边儿射过去。
接着便是第二箭,又从轿子右边射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第三箭,却正正的射在轿框上,噔的一声,把枝箭碰回去了。
女子并未惊诧,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自此之后便要嫁做人妇了。
“请新人降舆举步,步步登云。请!”一时两旁又是鼓乐齐奏,便听得有许多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来。
陈唱躺在门板上,也无法看清厅外的情形。
“姑爷,小姐下轿了!”小鱼儿临时为陈唱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
那些女人围近轿前,拔了葱管儿,掀开轿帘儿,去了扶手板儿,一对喜娘儿请新人下轿。
新娘子左右扶定了两个喜娘儿,莲步轻移下了轿。
不多时,陈唱便看到有一双大红绣鞋半掩半露在裙摆之下,倒是目测不出具体的尺码。
有人高声道:“请新贵新人面向吉方,齐眉就位,参拜天地。拈香,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陈唱只顾想着这新娘是不是面目丑陋、虎背熊腰,起初也 没有留心那人叨叨的是些甚么,及至赞到那个“跪”字,只觉自己身侧的新娘子已经跪下了。
一时拜罢平身,又听得人赞道:“上堂遥拜祖先。”
两个喜娘便扶定新人向前走了几步,两个大汉自然是抬起门板将陈唱也往前抬去,待到了地方放下,又听旁边仍照前一样的赞唱两跪六叩起来。
陈唱心道:“这礼节还真是繁复,好在自己现在是昏迷状态,什么下跪磕头的统统都免了。”
随后又听得赞道:“请翁姑上堂,高升上坐,儿媳拜见。”
既然知道了自己是新郎的身份,陈唱很想知道眼前的两位便宜父母到底是何许人也。可是他头朝着堂上,却是无法偷看。
身旁的新娘子拜了拜,款款起身。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之后这婚礼的程序便基本上完成了,剩下的便是送入洞房之类的,跟旁人怕是不相干了,陈唱已经做好了拼死也要保得自己名节的思想准备。
自始至终都是身旁的新娘子一个人在走程序,陈唱瘫在门板上倒像是个马上就可以领盒饭的群演,又或者说更像是人肉道具。司仪再次高声赞道之后,新娘子将身子转了过来,面对着躺在门板上的陈唱,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拜下来。…
陈唱刚觉得有些纳闷,便听到有人小声地提醒:“小姐,该夫妻对拜了!”
陈唱的耳朵还是灵的,听出了是之前那个语速很快的紫菱,小鱼儿也小声地叨咕:“小姐……”
“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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