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旭约见糜竺的同一天，蔡邕再一次的返回自己的府邸之中。

现在的蔡邕，和初来幽州的蔡邕，完全不一样了。一个最明显的差别，那就是他现在也有钱了。书院给他的月俸，并不比当初朝廷给他的少，而且还有多。重点是这工作不仅赚钱，而且还很体面，书院里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对他恭恭敬敬，左一个蔡夫子，右一个先生的称呼他。有的时候蔡邕也在想，不当官了，就在这边教书，似乎也不错。

可是今天蔡邕回到府，心情却不是很好。

因为白日里，他问了自己的学生，如何看待刘旭，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大多数的好评。在他的学生里，大多数都觉得刘旭称得是能吏，文武全才。

这答案，和蔡邕心中所期待的答案完全不同。

人一旦有了偏见，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那么就希望其他人可以认同自己的见解，哪怕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见解是错误的。这就是人性的一种。

蔡邕就是如此，他一开始就把刘旭打入了奸臣邪佞的行列，而到了幽州以后，不断的有士大夫和他说刘旭的好话，他也渐渐的怀疑起自己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问自己的学生，如何看刘旭了。

蔡邕走到后园，听得有琴曲声响，知道是蔡琰在弹琴，便走了过去，对他而言，蔡琰是他的解语花，开心果。最能宽慰他不过了。

蔡琰的小丫头柳儿最先看到蔡邕，立即提醒蔡琰，蔡琰则立即压住琴弦，起身见礼。虽是父女，可是家规森严。

蔡邕摆了摆手，示意蔡琰坐回去就行了。

“父亲大人似有烦心的事。”蔡琰再度坐下以后，问向蔡邕。

蔡邕点点头，而后捻须，想了许久，道：“女儿，你觉得幽州刺史刘旭如何？”

“这……”蔡琰闻言，面微红，心说我这该怎么回答才好。蔡琰冰雪聪明，却不善说谎。心说自己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必然惹来父亲的训斥。正犹豫之时，忽然身边的柳儿悄悄示意，蔡琰心头一宽，她想起来刘旭的话了。

蔡琰和刘旭之前在后园见面以后，刘旭后来还是来了几次的，都是悄悄见面，虽然二人没有什么亲热接触，但几番谈话之后，蔡琰已经想好，非刘旭不嫁了。而蔡琰也多次和刘旭说过，自己父亲对他的观感不好。而刘旭也给了蔡琰说了一些应对的锦囊妙计！而关于今天的这种情况，也是有对应的策略的。

……

“如果你令尊问小姐说如何看待我这个幽州刺史，你大可以用力的黑我。”

“什么是黑你？”

“就是全力的诋毁，不要留丝毫的情面，越荒谬离谱越好！

……

蔡琰还不太明白刘旭的用意，但她还是心怀忐忑的依计而行了。

“父亲说刺史刘旭？父亲不是说过么，他是一个奸臣佞党，只知道谄媚陛下……”蔡琰将平时蔡邕心情不好和她说的牢骚话，全都还给了蔡邕。偏偏她还是个记性好的，当真是一句不漏，一字也不差。

听到这些自己过去说的话，蔡邕也有点扶额，心中检讨，心说就算刘旭不是一个好人，也绝对没自己过去说的这么过分，自己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怎么回说那样的话。

蔡琰却像是个没看到父亲脸色的人一样，继续说她的。

“我听说他治理幽州无方，害的许多百姓流离失所，盗匪猖獗……”蔡琰的话还没说完，蔡邕一摆手，大声道：“别说了。”

“父亲……您的意思是？”蔡琰问道。

蔡邕哼出一口气，而后抬头问道：“是哪个不肖的家奴，敢和你说这样话，可以直接拖出去打死了。”他心说刘旭或许人品有的黑，但这个政绩是没法黑的。

蔡琰道：“并没有家奴这样说，是我前日轿子路过街市，听街市的人说的。”

蔡邕坐在蔡琰的对面，道：“现在蓟县的百姓，个个都说刘旭的好，哪里还有人会说这样的话。”

蔡琰闻言，道：“既然父亲已经知道百姓如何看待刘旭，那为何还要问女儿呢？女儿只是深闺之中的女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蔡琰的一句话，似晨钟暮鼓一般，点醒了蔡邕。蔡邕整个人愣在了哪里，许久不动不语。最终他长叹一声，道：“算了，是为父庸人自扰！”说完这话，他便拂袖而去。

蔡邕离开以后不就，笑得快要哭出来的柳儿一边笑一边锤桌。

“老……老爷再不走，我就要忍不住了……小……小姐，先生实……实在是太坏了！原来……原来是这样的主意！”柳儿想着刚才蔡邕和小姐的姿态，还有他们说的话，就忍不住大笑不止。

看着笑得放肆的柳儿，蔡琰也忍不住掩口轻笑。其实刚才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刘旭的意思了。蔡邕之所以会来问她，那就说明蔡邕的心里已经对他自己的看法有了怀疑。如果这个时候，蔡琰是说刘旭的好话，那么蔡邕必然会用力的诋毁。而如果反过来，蔡琰全力说刘旭的坏话，那么蔡邕反而会出来维护刘旭，因为在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渐渐的认同了刘旭了。

蔡琰心中惊叹刘旭智谋过人，竟然可以想到这一点。

“我才知道，原来小姐也是会说谎的，而且说的跟真的一样。”柳儿一边用手帕擦眼泪，一边依旧笑不停。

“我哪里会，都是你们教坏我了。”蔡琰竟然少有的露出小女儿娇嗔的姿态。

“先生这样奇智，怕是小姐你要栽在他手里了。”柳儿笑着说道。

“行了，别笑了，还记得的先生之前的话么？”蔡琰正色说道。

“记得，他说如果老爷过来问了这个，那要第一时间告诉他。”柳儿认真的说道。而后站起身，道：“好啦，我一会儿就去通知他。”

“嗯……”蔡琰点点头，远远的眺望，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也许……”蔡琰心说，或许刘旭的下一步，就是登门拜访了。

“小姐，你要说什么？”柳儿好奇又八卦的问道。

“没什么，快去吧。”蔡琰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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