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猛烈的炮击，连内瑟斯都为之动容。他不禁想起了上古时代符文之灾时那场铺天盖地、毁灭一切的陨石雨。

至于米达尔达，她哪见过这种阵仗？她的火炮和弹药都是买来的，开炮就等于烧钱，每一颗炮弹都要算着用，祖安人是疯了吗？这样子开炮，要消耗多少弹药？

十吨，乃至一百吨？

三千吨。

在祖安强大的生产力的支持下，三千吨炮弹从工厂里经由海运运往恕瑞玛，装弹后以最高射速倾泻出去，昼夜不停。贾斯丁并不准备杀伤某个人或者摧毁某个建筑，他要干掉的，是这座城市。

炮击持续了一天一夜，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已不复原型，甚至山崖都实实在在地短了一截。以碎石为建材，以血肉为胶凝，砌成了一座新的山峦。

别说什么地下室了，地基都被扬了一层，哪还有他们躲藏的空间？这些南征北战的诺克萨斯人，全都屈辱地死在了废墟当中。他们也并非战死的，只是被工业化的力量直接碾碎了而已。

“差不多了吧。”贾斯丁干了杯朗姆酒，得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和祖安人一同创造出的杰作。阿巴拉契亚已经完全没了城市的样子，甚至都没了山崖的样子，只是一座大海上的诡异孤岛而已。当炮火的轰鸣渐渐消失，士兵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眼前神罚一般的场景，甚至陷入了长久的平静，耳旁只有昼夜开炮所引发的嗡鸣。

内瑟斯作为半神，自然见过比这还宏大的场面。可他却无法理解——纵使是贾斯丁先前发明的魔法阵，也不过是一种“天才的构想”而已。古往今来的天才数不胜数，可今天见到的这些……他们不过是虚弱无力的凡人，驾驶着一些木制战舰。这样的人随处可见，这样的船也易于建造，却发挥出了近乎禁咒的威能。这和内瑟斯数万年来所知道的，英雄引领着一切的事实截然不同，他只能隐约地感觉到，某种“规则”正在发生变化。

“等会把船开过去看看，插个旗什么的。”贾斯丁一边大声下令一边掏耳朵，炮火的轰鸣都快让他听觉失灵了，直到快要靠岸时，才听到碎石崩落的声音。

循声望去，贾斯丁不由得注意到一块地方，是这座死寂的山丘上唯一一块有动静的地方。忽然，一只血手从石堆中伸出，像是在呐喊一般，高张着五指，随后用力扒住裸露的石块，沉重的石堆显出一块隆起，下一刻，一具满是鲜血的躯体从石堆下破土而出，正是戎马半生的诺克萨斯军阀，曾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黑将军，米达尔达。

米达尔达已经遭受重创，爬出“坟墓”后，一动不动，只虚弱地喘息着。然而，当她看见贾斯丁时，突然就直起了身子，眼中的赤红，也不知是鲜血还是怒火。米达尔达那柄硕大的斧头早就被埋在地底下了，不过她腰间还有配剑。米达尔达拔出亮银色的长剑，虚弱且坚定地走向贾斯丁，四肢百骸所流出的鲜血冲刷掉了早已变成碎片的盔甲，米达尔达赤条条地到岸边，却被深不见底的海水拦住了去路。

贾斯丁本来还挺紧张的，发现她也又不过来，不由得露出了反派的笑容。米达尔达高举长剑，指向贾斯丁，似乎要和他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贾斯丁当然不会接，“友善”地向她行了个脱帽礼，随后下令舰队继续开炮。看着逐渐瞄准自己的炮口，米达尔达眼中的火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像是认命了一般，虚弱且清晰地说：“帮我带句话给梅尔。”

“诺克萨斯的事情不要管，和祖安好好合作吧……离群的狐狸要更加狡诈，离群的孤狼要更加残忍……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话音刚落，米达尔达便将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鲜血顺着剑刃肆意流淌，很快就染红了她脚下的土地，甚至还染红了一片海水，一直蔓延到贾斯丁面前。

一代枭雄米达尔达，就此陨落。

如此，祖安在恕瑞玛北部的霸权终于算是确定下来了……亲眼看见米达尔达的死亡，贾斯丁内心多少有些唏嘘，不过已经在想更长远的东西了。

不过要想真正在恕瑞玛扎根，还得看看南方神仙打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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