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之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是以周围的人还是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个个屏息凝神,连大喘气都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
现场唯有小茶不慌不忙的坐在原地,眸子尽是雀跃的光芒。还有那位笔直跪着的陈氏,目光恨恨的盯着柏元。
令签在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坠落在地上,周远之目光冷峻的看着柏元:“此二人看管不力藐视律法,杖责三十,柏元,杖责七十。”
京兆府的衙役纷纷低头,不敢领这个差事,生怕打完之后被晋王记在名单上。
估计第二天还会出一条消息,某年某月末日,一无名尸体曝尸街头,请广大市民引以为戒,不要夜间独行。
底下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动弹,周远之更气了,又拿了根令签扔下去:“劳驾茶姑娘代为行刑,翻倍。”
令签落地,小茶放下糕点,掩在面纱下的红唇勾起,眸子闪亮亮的:“得令!”
她搓搓手,从衙役手里抽了根水火棍,转身时顺手一扫直接打在柏元后膝。
这位从开始就没有恭敬意思的郡守直接跪了下去,膝盖落地的时候甚至激起了一层尘埃飞扬。
他斜眼怒视着小茶,没等说什么,沉重的痛意席上后背。
柏元忍不住闷哼出声,被那一棍打的向前趴在地上,小茶见此,打的更欢快了。
有的人下手,看着严重,实际上根本毫无作用。
而有的人下手,看着毫无作用,实际上皮肉带血。
小茶无疑是后者,打完之后柏元身上一点血渍都没有,头上的汗水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手指头都不敢动。
这些小把戏周远之心里清楚,但他并不打算追究,反而开始直接开始审问。
“柏元,本相这里有两封状纸。”周远之绕过桌子走下堂,黑色靴子停在柏元脸前,“一告你官匪勾结,二告你买凶杀人,三告你劫杀同袍,四告你买卖官员,五告你收受贿赂,你认不认?”
后背和屁股上的痛觉直接将柏元淹没,迷迷糊糊间有些听不清周远之的话。
他只是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地面,眼前是双黑靴。
见他迟迟不回答,周远之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换来他一声嗤笑:“呵,官匪勾结可有证据?买凶杀人可有证据?”
“那也就是说,剩下的三四五条罪状你认了?”
“....是,我认。”
小茶听着他的话有些不对,细细想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直骂:狗官好心机。
官匪勾结是永帝最痛恨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轻易触霉头。买凶杀人,暗鸦庙的刺客没法作证,算是白瞎了,于是第三件也无法成立。
精打细算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买卖官员和受贿的罪名,革职查办蹲数十年牢狱也就没事了。
更何况他还有个淑妃妹妹,耳边风一吹,恐怕这牢狱也免了。
周远之先是皱眉,很快又松开,拿来状纸先让柏元把认了的罪名签字画押,剩下的慢慢再审。
只要有了开头,晋王也掌控不了局面。
手印摁下的那一刻,周远之俯下身在柏元耳边轻声说:“论公,我是丞相,查你是职责所在,论私,我和栾乐安是同窗,杀你是情理之内。郡守大人,小心了。”
柏元忽的抬起头看着他,只看到对方纯粹澄明的眼神,没有任何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