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名站在窗前，满头白发，虽然腿脚不太灵活，此刻却站的笔直，眼神深邃的望着窗外。

看到父亲如此感慨，方海忍不住问道：“爹，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方无名回到椅子上坐下，随后问道，“你那地还种不种了？”

“种。”方海道，“下次我想多种一些，所以想和爹要点人，我准备先把北边那两百亩荒地全部平整出来，然后再看情况而定。”

“你可想好了？”方无名顿了顿道，“你种的那些作物异常神奇，你就不怕被其他人知道？万一有人动了歹心，你可想过后果？假如你还没想清楚，爹劝你好好考虑清楚。”

“爹，我想清楚了。”方海道，“你把人给我就行了。”

“不，你没想清楚。你还小，不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方无名心中其实早有决定，此时只不过想要试探下方海的决心罢了，他喝了口茶水，意味深长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方海道：“爹，我问你个问题，假如你有一颗摇钱树，就因为这个树长得高了一点，大了一点，害怕别人发现，就不种了？宁愿这颗摇钱树死掉？”

“如果那颗摇钱树，真的大到我完全隐藏不了，那我就不种，宁愿树死掉。”方无名笑了笑，感叹道，“或许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会想着送给朝廷，但现在嘛，还是让树死掉好了。”

方海有一瞬间愣神，看来老爹曾被朝廷伤过心啊！

想了片刻，方海说道：“你是想说，穷苦，弱小是原罪是吗？”

“没错，人有多大饭量就吃多少饭，一点不贪才能天天有饭吃。”方无名品着茶，幽幽道，“可惜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你这个年纪不能理解也是很正常的。”

方海无语，他两世为人这点道理岂能不知。但他并不想在此问题上再争论下去，话锋一转问道：“假如那颗摇钱树，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你也不种？”

“不种。”方无名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又是为何？”方海不解。

“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没必要去冒那些风险。”方无名摊手，环顾四周，“这么大房子住着，那么多仆人伺候着，吃的好穿得好，我没什么可图的了。”

“……”

方海无语，想了想这话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看着窗外感叹连连，说自己有颗不安分的心。

有些道理，谁都会说，但也只是会说。他没兴趣和老爹抬杠，只能沉默应对。

方无名忽然哈哈大笑，拍了拍方海肩膀道：“你明天找你吴叔去要人，暂时为你准备了50个信得过的，如若不够回头再说。”

“谢谢爹。”方海大喜过望，开开心心的喝着茶，吃着点心。

“傻儿子，天色不早来，到底是年纪大了。”方无名起身准备回屋，“你也早点休息吧。”

眼见父亲要走，方海急忙道：“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说。”

“咱家有奸细么？”方海补充道，“就是那种，表面忠心无比，实则是其他家或者其他势力的卧底。或者只是出卖消息的都行。”

方无名重重拍了下桌子，大怒：“胡闹，咱们方家上下同心同力，哪来的什么奸细！”

现在方家上下有三千人，全都同心同力？说出去估计谁也不信，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明白老爹的意思，但农民契约还有4份，就这么浪费实在可惜。让奸细叛变，只是想想就是件很爽的事。

于是方海无视方无名发怒，追问道：“一个都没有？怎么可能，哪怕怀疑的也行啊。”不等方无名开口，方海继续道，“爹你放心，我有办法能让这些奸细为我们方家所用，并且永不背叛，可惜最多只有4人。”

方无名站在原地，轻抚长须陷入深思，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他是断然不信，只要是人，哪怕话说的再漂亮，再诚恳，终究是利益至上，只是背叛的价码不够罢了。

以前在宫中时，他见多了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但面对自己这个神奇的儿子，却总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他真能做到？让习惯背叛的人永不背叛？

他随口提了几个仆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特长，能为方家所用，要不然他也记不住这些人名字，早就赶他们走了。

方海默默记下，告辞准备回房睡觉。

方无名注视着方海的背影，突然道：“儿啊，你问过爹了，但爹还没问过你，假如你有那颗摇钱树，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种了，浪费宝物是可耻的。”方海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万一有人暗中嫉妒想办法搞破坏，或者有人以大欺小想要据为己有，你怎么办？”方无名笑着，满脸期待的看着方海。

“爹，那我问你，咱方家在封川县可算有钱？可算有势？你有为何不怕那些歹人？”方海反问道。

方无名指了指天：“那是因为皇帝陛下英明，有律法提供行为准则，有大运朝在背后提供保护。

但是假如你真有摇钱树。

律法可能会换一种解释，大运朝有可能不仅不会保护你，还会加入到抢夺的行列，只不过它会插队，会举着正义的旗帜，最终落入到私人的口袋里。届时你又该怎么办？”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那便撕毁律法，烧了旗帜，改了国号！”方海一脸严肃，中二十足的说道。

方无名感慨万千，拍了拍方海的肩膀：“儿啊，你还是想的简单了。假如你真有那个能力，天下的百姓又何其无辜？大运朝的忠臣和那些保家卫国的士兵又何其不幸？虎视眈眈的其他国家又该多么开心！”

“……”方海沉默，这道理他不是不懂，但他更明白兵法诡道也，想要打败魔法最好的方法还是魔法，束缚太多只会自寻死路。

“所以说，爹说你还没有考虑清楚。”方无名拍了拍方海的肩膀，“回去后，好好再想想，早点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