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让刘珍珠引以为傲的二荣,居然还不如一捡来的丫头片子?
岂不是也意味着,并不是每个做算术的人,都需要数手指数脚趾?
原来,当初先生说四牛笨,是真的笨!
原来,她的心尖尖二荣也跟四牛一样笨?
若是二荣不能有出息,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恶毒婆婆压的翻不了身!
看明白了一切的刘珍珠,脑瓜子嗡嗡的,心中的仅存的希望也如同被野猪拱出一个大洞的屋墙那般碎成了渣渣。
直到那句“大伯娘就是馋猪大肠,故意的。”传入她的耳中,才将她拉回现实,就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一会盯盯她,一会盯盯木盆中的猪大肠,那意思不言而喻。
生无可恋的刘珍珠这会感觉脑袋一团浆糊,所以求助似的看向大牛,大牛却会错意,摸摸福宝的脑袋:“福宝行呀,你比二荣哥还聪明,你是怎么学的,要不你教教二荣哥,等大伯上山砍柴时,给你摘野果子吃。”
说完,他还面带微笑的对着媳妇微微点头,仿佛再说:我懂!
刘珍珠气的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一旁的周若男眼疾手快,她就要一头栽进洗肥肠的木桶中了。
在屋檐下假寐的苏老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心中跟明镜似的。
这儿子蠢的像头牛,这千挑万选的媳妇也傻里吧唧的。
但傻归傻,到底也是她亲手挑选的苏家长媳,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碎牙和血吞。
谁让当初她被猪油蒙了心,选了这么个闹心玩意。
长媳要被气出毛病来了,到头来,受累的还是她。
所以她只能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起来,走过去,先瞪了一眼刘珍珠,这才开始说公道话:
“十根手指也有长短,二荣不如福宝聪明也没什么。咱们能提前知道二荣笨也不是坏事,省得束脩花了,最后也学不出个名堂,我看二荣也念了一年,常用字也学得差不多,干脆就回家种地了,免得跟四牛一样学问不行,农活也干得不好。”
无辜躺枪的四牛,赶紧缩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刘珍珠瞬间顾不上心塞,因为她急了:“娘,当初咱家日子苦,所以哥哥们都将求学的机会让给了四牛,你可是保证了以后每房要供一个读书人。”
苏老太深知唯有走科举这条路才能光宗耀祖,愿意给儿孙机会,奈何,苏家的后辈却一个比一个蠢,都不是读书的料:
“老娘说话算话,要是大房出了读书的料,咱家砸锅卖铁也要供,但现在让二荣去不就是白花钱,还有四牛,干脆也别念了,等年末就回来种地,至于二荣要继续念,你们自己供,老娘才不会让钱打水漂。”
听见这斩钉截铁的话,刘珍珠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不可能让狠心的婆婆改变想法了,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她很想问问自己,她一个大伯娘,为什么要和喜宝一小女娃较劲。
现在好了,二荣的前途也完了!她的后半生也.......没了指望!
刘珍珠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那个被野猪给拱出一个大洞的屋子,躺在炕上,用被子蒙着头就嚎啕大哭。
而院子中的众人,依然是砍猪的砍猪,煮刨猪汤的煮刨猪汤,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不仅如此,还增加了两个因幸福来的太突然,喜昏了头的小伙。
其一就是二荣,其二就是四牛。
二荣其实还要好一点,毕竟念书前后不过一年光景,还在村学打基础,并未真切的体会到念书的苦。
四牛就不同了,念书六年余载,倒霉催的居然勉勉强强的过了县试,打这起便被家人贴上了苏家最有出息的标签,还被寄予厚望,将他送去了镇上吕秀才那儿求学。
他知道自己脑瓜子笨,又怕糟蹋家里的钱,于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读书,别人顶多读个三五遍就能背个大概,他却读三五十遍都不一定能记清楚。
所以。
晚上同窗们都上床休息了,他继续读啊背啊。早晨同窗还在做好梦的时候,他提前起床读啊背啊。
先生们都说可以勤能补拙,而他这么认真,却发现身边同窗的年纪越来越小越小.......
真是应了那句“出道即巅峰”,他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即将不用糟蹋钱的他开心疯了。
...
太阳西斜时,在田地干活的村民们陆陆续续收工,带着碗筷到了苏家灶房,舀上一小碗刨猪汤,找个地方三五聚在一起,一面唠嗑,一面吃着香喷喷的刨猪汤。
苏老太今儿个可开心了,因为逢人就会称赞她几句,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哪日有今儿个舒坦。
不过当她看见躲在屋檐下,拿着海碗噗呲噗呲吃的欢快的几头牛,喜悦的心情就被浇灭了不少。
她在妯娌中是可是拔尖的顶顶聪明,有什么事儿都是她来拿主意,但不知道怎么的,家里的几个儿子简直是傻得如出一辙跟牛一样,不知道是名字的原因,还是因为遗传了苏老头的,总之都傻不拉几的。
好不容易有个聪明的孙女喜宝,不到一岁就能清晰的吐字,还能扶着墙走稳路了,但这娃却总是神经兮兮的,前几日还说什么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娃儿多栽树,少养孩子多养猪。
苏老太就想不明白了,不生娃儿,哪来的劳动力,还又是修路,又是栽树,又是养猪的,咋不上天呢?
所以,她脑瓜子最灵活的孙女就是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