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黄昏,红日西沉暮色渐浓,青园各处皆已经掌灯。
百里星台回到青园,水寒已迎候在二门上,百里星台只问了一句:“奶奶怎样了?”
水寒不忍地低下头:“尚未醒转。”
百里星台没有去外书房,径直来到养院内室,室中只点着两盏风灯,安静凝滞得落针可闻,李小仟依旧躺在大床上,佳儿容儿侍立在旁,黎宛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做绣活。
一切看似安稳如常,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
百里星台走过去,到床边坐下,昏迷两个月以来,李小仟形容清瘦下来,瞧着单薄了许多,神情如同睡着了一样,柔弱而无害。
乌云的青丝撩散在胭脂色的鸳鸯秋荷苏绣的枕上,愈发显得脸色有种病态的白皙,长长的睫毛遮住紧闭的双眸,这双眼睛往日宜嗔宜喜胡闹地不安分,难得如此无限地娴静。
以前骂她妖孽其实也并没有错,连昏睡着也能勾走他的魂,若是俯身叼住她的唇狠狠腻着亲个几下,她会不会与先前那样委屈恼怒,就此醒过来?
百里星台心口闷闷地,想抬手去抚摸李小仟的脸,却不想听到身后轻细的动静,却是春生端了汤药来,百里星台转身接过,冷不防听得一旁又有人悠悠地道:“德音给爷请安。”
那声音不紧不慢,低醇委婉,别有情致。
百里星台见柳德音温婉端庄地垂着头,遂柔声道:“罢了。”
回转身喂李小仟喝药,春生跪在踏脚上打下手,轻轻掰开李小仟的嘴,又帮着擦拭嘴角的药汁。
小小一碗汤药,在灯下看着黑糊糊亮幽幽地,显然熬的相当浓,想必苦口得很,一点一点喂下去,却瞧不见李小仟有任何细微的反应,百里星台薄薄的唇抿得紧紧地,后牙槽已咬得发酸,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直到汤药见底。
将药碗递回给春生,扔下一句毫无意义的“照看好奶奶,切莫大意”,起身出门往外书房去了。
柳德音自然尾随着出来。
百里星台淡然地吩咐摆晚膳,又对柳德音浅淡地笑道:“回来得急,我还未吃过,你可愿再陪我用一些。”
柳德音心下欢喜,忙敛下潮润莹莹的目光称是。
却又柔婉地道:“这些日子星台哥哥在寒山寺诚心祈福,想来缁衣茹素,青灯古佛,多有辛苦不便。”
百里星台不以为意地道:“这也在所难免。”
“奶奶此番遭逢不测,谁也不想的,只是大都那头不知会如何追究责怪,星台哥哥可曾想好应对之策?”柳德音秋波流转,贴心地问道。
不想却听得百里星台轻叹道:“是啊,镇北侯就快到了。”
柳德音凝眼皮骤然狂跳了几下,果然李小仟出了事,大都是不会撒手不管的,只是没想到,镇北侯竟扔下西北,亲赴江南。
说来镇北侯父子居然没有死在西北边疆,真是令人失望至极。
镇北侯府那些人野心勃勃,甚至连里通外国的阴谋都做得神鬼不知,只是这回怎的竟不中用了,却没能让李大仟横尸大漠,居然还让他活着回到大都医伤。
连带着景氏也不曾传出什么病殁的消息。
且有传言说西越三皇子赫连荼蘼在礼部驿馆内被劫走,眼下生死不明。
这桩桩件件意外频仍,不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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