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上放了一半的灯笼，整整六十个，六种款式每样十个，车中间放了一个小柳儿，牛车就装不下了，除了赶车的周大伯和周四叔，周五叔和周知松、周知柏这几个小伙子就跟在车下走了。

他们打算进县城，县城里人多，而且老四也熟悉些。

第一次自己赶牛车进城，路线不太熟悉，几人晃悠到县学附近时已经是申时了，这是一家人共同商定的，县学附近的知识人多，更懂得欣赏。

暖洋洋的夕阳还挂在天空，但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正是县学下学的时间。

等周四叔把车一停，小柳儿就穿着红色的袄子站起了身。

她也不下来，仔细的听着四周的叫卖声，见四叔等都有些羞红了脸庞，她便将手扩到嘴边，扯着小奶音喊起来。

“各位叔叔伯伯、婶婶姨姨，这里有全大晋最漂亮的灯笼快来买一买、看一看啦！”

“各位漂亮的哥哥姐姐，这里有全大晋最新款的灯笼，是你游玩、读书、送礼的最好佳品，价格不贵，包您实惠啦！”

虽然她的话很夸张，但是听着这小奶音，谁会跟她一个娃娃计较呢，反而县学里进进出出和街道上来往的人群都看了过来。

“娘，那个星星真好看，还会发光呐！”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女娃从一辆经过的马车里探出头来，马车便停了下来。

家里没有那么多蜡烛，所以只有六盏当做样品的灯笼里放了一小截，小姑娘指的就是小柳儿手中提着的星星木架做的灯笼。

灯笼的前后两面是她娘根据小柳儿的要求照着图纸绣出来的，画自然是周怀义耐不住女儿撒娇，画的月下伐桂和灵兔捣药的Q版图，很是有童趣。

金黄的五角星下面还坠了一个团圆结，加上夕阳的光辉一照，烛火映衬下更是可爱。

一张妆容精致的妇人探到车窗前，看到灯笼确实特别，便对着车外跟着的一个丫头低语了两句，那个丫头便朝着牛车走了过来。

“你们这灯笼怎么卖？”丫头挑了挑，对着人堆里年龄最大的周大伯开口。

这上来个年轻小姑娘，男人们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搭话，小柳儿却笑嘻嘻地热情招呼。

“漂亮姐姐，我们的灯笼是二十文钱到六十五文钱一只，您看，我们家的灯笼每一只都花样不同，材质也不同的。”

“这么贵？”丫头皱眉，市场上的大红灯笼好的也就十一二文，便宜的不过五六文。

“那这一只呢？”丫头指着小柳儿手中的星星灯笼问。

“漂亮姐姐眼光真好，这是我们最好的灯笼啦，六十五文。”小柳儿声音甜甜的，将灯笼递过去，好让丫头看的更清楚。

“您看，这盏灯笼用的不是宣纸，是纱绸，这图画也是用上好的绣线一针一针绣出来的，费了我娘不少功夫呢，过年了挂在家里，准保新鲜好看！”

小柳儿介绍的煞有其事，越说越觉得她家灯笼真是太好啦。见有更多的人围上来，小柳儿更是话多了。

“而且，我们家的灯笼造型可是独一无二的，上面的寓意也各不相同，比如这盏。”

小柳儿拿起一盏红纸的四角木框灯笼，上面有四个不同形式的福寿安康四个字，每一角还坠了一个红线编就的祥云结。

小柳儿将灯笼转了转，开口说道：“这是祥云绵绵，福寿安康，最适合过年挂到家里了。”

人群里有许多是刚从县学出来的学子，听她一口奶唧唧的声音说着吉祥话，不由笑了起来。

一个蓝袍修眉的书生上前，拎起一盏六角的木框灯笼，每一角下坠着一个团锦结，六面题了不同的诗词，都是春风得意的诗句。

他问小柳儿：“小姑娘，那这又是什么寓意？”

小柳儿晃着小脑袋想了想笑道：“这是前程似锦，节节高升，最适合大哥哥这种读书人啦。”

“哈哈哈，好，那就借你吉言，这灯笼我要啦！”

蓝袍书生正打算明年参加春闱，又赶上过年，听着吉祥话就买了两盏，更何况这家的灯笼确实别致。

“大哥哥眉目舒展，红光满面，明年定能一举高中！”小柳儿拍着小手笑嘻嘻，不要钱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

围着的书生听着也高兴，都上前来问这问那，都逗弄着小柳儿说吉祥话。

来的是读书人，周五叔就放松了许多，他急忙上前接待，这一谈不仅灯笼卖出了不少，就连周五叔都结交了好几个学子。

那丫头将款式和价格都听的差不多了，见买的人不少，立即挤出人群向主子回禀去了。

这边的热闹那妇人早也听得差不多了，见女儿着急地拉着自己的袖子摇，便笑着同丫头吩咐道：“你去挑了各种样式多买几盏，过年了，家里也都能用。”

那丫头得了吩咐刚要走，就听小姐插嘴道：“娘，我听她说的有趣，若是果真每种样子都不同，那不如我们多买一些，带去京城送给姐妹们也好啊。”

“你这贪心的小鬼头。”那妇人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便多加了一句：“问清了她们都有哪些样式，何时来卖，今日先买几个回去瞧瞧。”

等丫环再转身回来，牛车上已经去了一半的灯笼了，多数都是男人，周大伯等人兴奋的脸通红，都上前接待开了。

小柳儿就站在牛车上嚷道：“各位叔叔姨姨、姐姐哥哥，我们周家的灯笼在手柄上都是有徽记的，而且还会时时有新款，大家都要来捧场啊！”

买了灯笼的便低头仔细一瞧，就见手柄末尾处的下方还真有一个类似祥云图案的周字，不由夸赞他们心思灵巧。

又等了半个时辰，六十只灯笼就全卖光了，一家人也来不及管肚子饿不饿，随手给小柳儿买了一张饼便兴奋地赶着牛车往家里去。

“小柳儿，你真厉害，说的那些话我听了都开心。”周知柏挨着小柳儿坐着，一脸崇拜地看着妹妹。

周大伯做坐在小柳儿另一侧，他旁边是大儿子周知松，周四叔和周五叔在前头赶车。

一听这话，周大伯的大手就呼上来给了大儿子和小儿子脑袋一下。

“让你们多读书，你们就是不肯，现在知道了吧，连卖东西都不如小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