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王翦看向一旁的蒙武道:“蒙将军,下令让将士们都将肉食拿出来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将军,这样做必定会给以后将士出征做出榜样,一旦他们效仿;这要如何是好;不行要不劝劝少公子。”
蒙武脸带着一抹犹豫说道。
王翦摇了摇头道:“不,你按照吩咐去做便是;你我能想到的事情,少公子不可能想不到;且看着吧,今夜会让你大吃一惊。”
蒙武一怔,也不在多说什么;为将者,尊令便是;他该说的也已经说了。
营帐中一团团篝火显现;每十数人围绕着,肉食,面饼;水,等物散落在一旁。
“玄一大人,这是...”
惊鲵看着大营内人来人往,如同闹市一般,有些不解。
玄一想了想,这应该不可能是出自王翦的手,王翦虽然是统帅,但决计不敢如此;只有可能是出自嬴天的手。
“这应该是公子所做;看着便是。”
“两位大人,少公子命你们前去。”
一名王翦的侍卫跑了过来,冲着两人拱手说道。
“前方带路。”
玄一收起手中的扇子,伸手请道。
在侍卫的带领下,玄一很快来到大营最中央,也是篝火最大的地方;就看到嬴天双手捧着一捧黄土静静的看着。
王翦,蒙武,焰灵姬几人伴随在身旁。
“玄一大人。”
王翦和蒙武冲着玄一拱了拱手。
玄一回礼后,欺身而下盘膝坐于嬴天身旁,看着嬴天专注的目光;玄一不禁看向嬴天手中的黄土。
“公子在想什么。”
嬴天没有说话,王翦几人也不适合开口;玄一只能适时的开口。
“玄一,你说,七国每年土地可以种出来多少粮食;又能满足多少人去食用。”
嬴天将手中的黄土从手中一点点的向下泄露;开口问道。
“据统计大致可以满足三千万左右的百姓食用;不过如果在加开垦的新土地,会更多。”
玄一将组织内曾经统计出的数据报了出来。
“这是现在统计出来的么;你没有将一些事情考虑在里面;天灾,还有土地常年种植粮食,只会越来越少;这是不是证明了一件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们的命运都在它的手中。”
嬴天眸子看向夜空;后世曾经统计过,秦之后几乎没有朝代可以度过三百年;似乎三百年就是一个坎;天灾,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下,人祸可以解决,天灾却非人力可以解决;至少现在他做不到。
“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周厉王时,曾出现过罕见的旱灾;死者不计其数;易子相食在竹简是一句话,如果是亲眼所见,可知无能为力是何种感受;”
“严寒河流冻结,暑河流干涸;纵如何雄才伟略,纵如何知人善用也是无济于事;死很容易,活着才是最难的。”
嬴天有些感叹,这些事情不会沦落到他的头,但他作为秦国王室血脉,身体里面留着嬴氏的血,他不能不考虑这些事情;至少他知道,就需要考虑。
玄一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道:“这些都是罕见的天灾,百年甚至千年或才可一遇,现在无法解决,但不代表以后也无法解决;公子何妨忧虑。”
“玄一不信天,亦不信命,只相信自己,相信公子,相信陛下;无论到了何种境地,绝望二字绝对不会出现在玄一心中。”
玄一抬头看着嬴天,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也不相信,但总是要面对,不是么;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神或仙;但一定存在某种力量,与其让它掌控我们,为什么我们不去试图掌控它;”
“当严寒来时,我们有可以轻易御寒的东西;当暑来时,我们有可惜抵御暑,浇灌农田的手段;”
“当地龙翻身时;一方有难,则八方支援;人力有穷,一个人举不起一座山,甚至举不起一座大石,若是千人,万人,百万人呢;”
嬴天的声音越来越大;四周的士卒纷纷看向嬴天这边。
“王翦将军,蒙武将军,还有我身后的将士,在你们眼里;秦国是什么;是可以保你们安居乐业,博取功名的工具,还是你们的家;你们的故乡,你们无法割舍的血脉源头;”
“哈哈哈,少公子,王翦为秦人,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在下亦是如此。”
王翦和蒙武纷纷说道。
“大秦万年,大秦万年。”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大;越传越广。
片刻后,声音渐渐停歇;嬴天才继续道:“秦国是由一个个人,组成了一个个家,再由一个个家组成了整个秦国;秦国由此诞生;”
“秦国先君征伐不断,秦人贫穷,困苦;生存已是问题;孝公横空出世,一道求贤令震惊于天下;悉数先君之过;立志改变秦国;”
“历二十余载,我秦国方才大势而成;然孝公操劳一生,初见辉煌便已故去;历时至今已百十年;我秦国已然站在七国之巅;”
“列国之中,唯有我秦国未曾衰败;但这真的是我秦国的巅峰么,七国,七国;七国是什么,在你们的眼中,天下,世界,只有七国的土地么。”
听着嬴天的话,玄一陷入了沉思;想起那张被永久封闭的地图;他只曾看过一眼,却永远烙印在心底。
王翦和蒙武面面相觑;不知嬴天是什么意思;更不要谈及其余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