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成婚一年两年的说要分家也就罢了，这才一个月，你让邻里街坊怎么看我苏家？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苏老爷怒目圆睁，连连拍动桌子发出“哐哐”的声响，听的人心脏都跟着一震一震的。

顾萌萌低眉顺目:“那我这个做儿媳的出面解释就是，老爷夫人在邻里街坊心中忠厚善良，定是不会觉着是家里人苛待了我，若是如此老爷还觉着不行，那老爷还有什么想法尽管同我说，儿媳定会给老爷排忧解难。”

她态度诚恳低微，好像是事事都顺着苏老爷似的，可实质上她的决定坚定的很，根本容不得他人有半点质疑！

苏老爷深知这点，将话头转到了苏元商身上:“我不听她的！你身为一家之主，你说！这个家，你分，还是不分！”

苏老爷回回用这样的语气对苏元商说话，他都只有答应的份，苏老爷存着希望，想从苏元商这得到不同的答案。

可苏老爷注定失望了，苏元商跪的板正，神色却坚定道:“分。”

苏老爷一时间只觉得血液都冲上了脑门！女大不中留也就罢了，自己的儿子竟也如此向着一个外人？

他脖子往椅子上靠，这脑袋里是阵阵眩晕，也没那个力气再去大声小吆喝了，他指着门外:“别等明天了，今天，今天就给我滚出苏家的大门！以后都别再回来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白眼狼的儿子！滚！赶紧滚！”

苏老爷发怒的时候，苏家人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一直在旁静静听着的苏夫人这会儿脸色非常难看，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他上了年纪了，两个小辈忤逆他气一气也就算了，可若她这个发妻再跟着掺和，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过去了。

她给顾萌萌使眼色，顾萌萌会意带着老大往外头走，苏辛水也跟着出了门。

一路沉默，离着门口远了，苏元商突然说了句:“老二，萌萌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若是与她作对，便是同我作对，这事你记清楚。”

苏辛水心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家大哥无论听见别人说什么，从来都是缩在板凳里头颔首答应的那个，从来不曾向谁表达过任何情绪，这会儿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说出什么“同他作对”的话？

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他看着苏元商携手顾萌萌回到房里的背影，垂下的手在身侧收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房内。

苏元商让顾萌萌坐着，自己去打了洗澡水，那动作生涩，还手忙脚乱的，一看就是头一遭。

顾萌萌笑着摁住了他:“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做的。”

他摇头，顾萌萌拗不过他，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苏元商额头上出了汗，可他仍然一言不发的接水烧水接水，时不时的将手伸进去试水温，好不容易好了，这才冲着她笑开:“娘子，水好了。”

顾萌萌眼睛转了转，走到他面前给他更衣。

“娘，娘子这是做什么？”

“洗澡啊。”

“娘子洗，娘子洗。”

顾萌萌抬眼:“一起洗不行吗？”

“可是……”苏元商嘴里念叨着，瞅着她眼底顿时变得深沉，喉咙干涩的不行。

终于解开了最后一件衣服，顾萌萌将人拉倒了木桶里，“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他那大高个可躺不进去，半弯着腰环着她。

他喑哑的喊着:“娘子……”

顾萌萌趴在他身上，湿法沾在她脸上，青葱白指在他肩膀上往小腹滑，眼神迷离又魅惑。

她在这事上向来就不是个主动的，可今天苏元商说的话让她这颗心都像是泡在糖水里似的，让她满心的雀跃，如此讨喜，她总得给点奖励。

顾萌萌没入水中，不一会儿，苏元商一瞬茫然，而后他的手捏紧了木桶，眼底蓄满了震惊与疯狂。

他的娘子，定是来索他魂的女妖精！

……

头一天晚上闹成那样，第二天两人搬家的时候苏老爷自然不会露面，苏辛水那就更别提了。

唯有苏夫人过来帮着顾萌萌收拾收拾，看着两人大包小包的要走了，满眼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老爷活了大半辈子了，他就这么个秉性，好面子，嘴硬心软的。”

“大郎从小就跟我们一起住，虽说他什么也不做，可家里有那么个人日日看着，心里也是舒坦的，这会儿他说走就走了，老爷一时不能接受，说了什么重话的你别往心里去。”

“夫人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她一顿，“话都是冲着大郎去的，夫人还是跟大郎聊聊，我先将这些往出拿拿。”

“哎……”顾萌萌带着东西乒呤乓啷的往外走，苏夫人伸手也没拦住，回头瞅了苏元商一眼有些局促。

以前他不声不响的傻大个似的模样，她相处起来还自在些，这会儿他又是顶撞老爷又是维护媳妇的，她实在想不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秉性，说什么都怕让他不适。

可她不开口，苏元商也不说话，两人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她犹豫着，“这，那，哎……方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苏元商一顿，闷声道:“我不怪你们，只是我不向着她，就没人向着她了。”

苏夫人一愣，往后退了一步给他让出来走路的地方，在人瞅不着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自古女子嫁到别人家总是受尽了委屈，娘家若是有撑腰的，就是夫家不向着，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可顾萌萌这样的，娘家靠不住还竟找事，苏夫人就是对她再好，到了真张上向着的也是自家老爷、自家儿子，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说半句话？都是从媳妇熬过来的，苏夫人自然能理解这样的心情。

只是他未免也太向着顾萌萌了，跟家里人连一句体己的话都说不出，就算能理解，心里却也不是个滋味。

苏元商哭过的时候见了也当没看见，拎着东西跟顾萌萌去山脚下了。

没放鞭，没送行，旁观的更是没有，六月十六的清早，小两口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了新家，当早就起了灶。

只是饭都还没熟呢，那掌柜的就跟哭丧似的带着人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