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师妹,要知道无情道虽至刚至强,却也是最坎坷崎岖的剑道,往前数千年唯独上君一人证尔。此道艰险,后来经过这么多年,证道者依旧寥寥。”
“却不想百余年前,徽衡道君得证此道,年纪轻轻便成一峰之主、剑道巨擘,可谓是旷世奇才。”
他想起六合峰虽也人才济济,却没到清寂峰那般挤破头的盛况,便悄悄向岑妙妙吐槽。
“自徽衡道君证道之后,新入门的弟子总对清寂峰趋之若鹜,都想成为第二个他,”管由摇摇头,一脸不屑,“只是大部分人压根受不了剑修苦楚,啧,不瞧瞧自己根骨几斤几两,天资如何,就妄图与天比肩,还是太嫩了。”
岑妙妙却笑道:“徽衡道君这样好,那管师兄为何不去清寂峰修习剑道?”
管由顿了顿,没想到岑妙妙会问这个,过了会儿,他那狭长的双眼中隐隐露出些意气风发来。
“丹修有何不好?我爱炼丹,炼丹使我快乐。条条大路通天,丹修事少,自在逍遥。”
岑妙妙眨眨眼,“好巧,我也是这么想。虽然想修剑道,清寂峰的人实在太多了。”
管由只当她随口附和他,于是并未当真。
随着秦徽衡出关,山门处少了不少人,管由忽然想起一事,便对岑妙妙道:“岑师妹,徽衡道君此番出关,大抵明、后两日掌门便要借他生辰为由,让新入门的弟子们去清寂峰的点珖树下测验灵根了。”
岑妙妙疑惑道:“若是我们自己通过了择选,不是就能自主在九峰中任选其一么?为什么要提前测验灵根,多此一举?”
管由解释道:“强者为上,不止是师尊选弟子,也有弟子选师尊。师妹,我不便多说,剩下的你自行参悟便是。”
岑妙妙迅速领悟了管由这话的意思:剑宗里弱肉强食。若是有天资极佳的备选弟子,强势的长老们便可先下手为强,自备锄头把墙角挪到自家来。
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这时雨停了,管由见状又道:“岑师妹,反正进剑宗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如随我去拜一拜道祖像?这两日大抵便要测灵根,今日恰好到了山门,万一你有缘可得见道祖真容,说不定还能得道祖赐福。”
岑妙妙满脸疑惑:“道祖?”
管由已然兴冲冲走在前面带起了路,声音飘到后面来。
“上君——便是我宗道祖。”
很快,在离山门不远处,管由领着岑妙妙与太岁走到了一尊被云雾笼罩的人像前。
人像前以暖玉作阶,腾起烟雾袅袅,又有四时不败灵草为衬,自成一派钟灵蕴秀气象。不少人遥遥在阶梯下伏地参拜,跪伏许久,方才起身离去。
两人一傀儡站在人像下首不远处。
管由抬头望去,感叹道:“道祖行踪缥缈,就连掌门师叔也只有缘见过一面。此像由后山禁地长老以昆仑墟琅嬛青玉所凿刻而成,自带禁制。是以,有缘者方可窥道祖真容,无缘者所见只有一片空白渺茫。”
“岑师妹,你试试看进雾里去,能不能有缘见到上君真容?”管由劝道。
岑妙妙依这管由的话,抬眼朝缥缈的云中望了过去。
身后太岁伸出手来,轻轻拂去岑妙妙头发上不慎沾湿的水滴。
雾气层层叠叠,似轻纱一般被一点点拨开,岑妙妙的眸光渐渐往上,整座玉像周遭被莹莹灵光包围,身姿挺拔,仪态孤高,脖颈处线条细腻,如剑身清艳锐光,而其上的面容——
她顿时如遭雷殛,浑身僵立。
管由见她表情凝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只当她也无缘,便安慰道:“没见到吧,意料之中的事,不必气馁。”
岑妙妙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两人,脑袋却如有自主意识般不愿挪动半点,视线依旧挂在玉像身上,恨不能将眼中之物刻进脑海里。
她整个人如坠面前禁制中的云雾里,听见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麻木而呆滞。
“对啊,管师兄。我的确……没看清道祖真容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