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来的分明是春三月的徐徐清风,混杂着竹叶涩香。可方才却不知为何寒冷透骨,像是她已然死过一回。
而身边两个据说天资不错的侍从正大口喘着粗气,也是一副从濒临死亡拉扯回现实的模样。
吴芷汀满面绯红,渗出滴滴细汗,竖着眉毛朝两人恨铁不成钢地怒斥:“看什么看!腿酸了,快扶着我!”
……
剑宗底蕴悠久,比起砌玉门财大气粗,更注重古朴自然。
经过岑让大笔灵石打点,管由替岑妙妙安排的的确是最好的校舍院落,坐落在竹林听涛深处,精舍雪檐,轻易无人往来,甚至自带一个灵气充盈的小灵泉可供住在里面的弟子沐浴。
岑妙妙看着院门法阵边的小匾,是以剑气划下的“时晴”。
她伸手触碰上去,字迹上的锋芒争先恐后缠上来,锐光却没扎破她的手指,反而亲昵地在她手背上跳了跳。
竹林听涛,松风独响。
岑妙妙看向竹舍中,心中一时涌动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来。
当世四大玄门,分别是岐郇山剑宗、西境禅宗、北境流夜阁与南海皎月宗。
其中又以剑宗与流夜阁各据剑道与法修,分庭抗礼。
在她被天雷劈散前的三百余年生涯里,除去大半花在修炼上的岁月,余下的便是不堪回首的过往,而那点无法追溯的过往里,她从未拜入过一个正经师门,也未曾拥有过半个同门。
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是富婆。
想起远在妖域的亲哥——的灵石,岑妙妙振作起来,打起精神,牵起太岁的一片衣角。
她仰着头,看向高大英俊的傀儡,久违的有了倾吐欲,“太岁。”
太岁的声音淡淡,“我在。”
她拉着他的衣袖,往竹舍中走,“我以前,是个普通人,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修炼这么难的事。”
她曾经是被流夜阁捡回去的凡人孤女,无过往,亦无记忆。后来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不少糟心事,摸爬滚打,最终躲进深山老林里,才勉勉强强修成了元婴。
再后来,因为无法证道,被天雷劈了。
一夕之间,改天换地。
她跨进属于自己的小院,听太岁在耳边低声道:“修炼不难。”
岑妙妙道:“现在是觉得不难了,毕竟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你说……”
最难的日子仿佛已经远去了。
“何事?”
太岁抿唇,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时晴院外的防护法阵加固过后,又打了个响指。
竹林深处本来还残留着些许料峭春寒,岑妙妙却顿觉周遭的空气暖热起来。
她望着太岁,眉开眼笑,“没什么,也不知道日后会有些什么样的同门。”
谁知太岁听这话后,唇际绽出一点罕见的笑意,被面罩遮住的脸微微歪向一侧,正凝视她的方向。
她又想起他刚刚化形出来时,属于这张脸上的眼睛。
兴许是因为她的血,太岁的一双眼珠是瑰丽的红,过分璀璨,在鸦羽一般的长睫掩映下,眼波流转,甚至有些诡艳的味道。
她听他道:“自然是最好的,才能配你。”
她问:“那你是最好的傀儡么?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么?”
他垂首,从善如流道:“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