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听了的朱翊钧询问,并未直接回答,吩咐随军记事“承”在后账取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递给朱翊钧。
朱翊钧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四根已经结好和一根只打了一半的绳结。
“我问父亲如何对敌,他拿几条绳子给我,这是什么?”朱翊钧一头雾水。
承看出了朱翊钧的疑惑神情,悄声告诉他。“师弟,这是司马大人的作战计划,你用手摸着看就知道了。结绳记事之法巫已经教完给你了吧?”
朱翊钧闻言急忙翻找流仲记忆。
原来,流训兵的第三日,流核查各哨官旌旗号令熟悉情况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十二个哨官能熟练记下各种旗帜含义的只有三人,剩下九人,或所记不全,或记忆错误。
流询问考核通过的三人:“为何只有你们三个通过了?”
三人之中以燎为首,上前回道:“昨日大人走后,我等十二人先是各自回忆,然后再把自己所记与他人的做比对,前面的大旗帜的意义还好,十二人中有十人都能记住,到了五方旗的时候,各人所记已经部分不同,分作两派,都说自己记得是正确的。最后的行军旗更是都说自己记的意思是对的,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我等三人一起反复回忆,确认无误后方才能记住。”
流听后,觉得号令不明是个大问题。于是暂停了考核,急忙来找流仲商议。
白天的肉身却是流仲的意识做主,流仲死活唤不醒朱翊钧的意识出来回答问题。只能自己思考解决办法,想起在朱翊钧记忆中看过他每日早起读书,后世是用文字把信息记录在书本上的。
以书本的文字记录为依据,众人才不会对同一个标准产生歧义。
但他看不懂后世的文字,巫传授给他记事方法是图画和绳结。
“巫佬是羽部落的智者,身负伏羲氏的古老传承,他一定有办法。”流仲想道。于是带着流寻到了巫佬。
“流,算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是救你之时,你我言语不通,我见你能从大河之上漂流下来,观你气色肌肤,至少泡在水里两天以上了,能在湍急的黄河之中,靠着一颗枯树干,漂流两日而不死,定然有神灵庇佑,方才救下你。
“第二次是流仲昏迷垂死之时,你不知从何处得知,我羽部落有先祖所传,能治疗魂魄损伤的密药,要用冶炼青铜的办法和我交换密药。
羽部落迁徙之时,只会使用木石,被人当作是野人部落。救你之后不久,我族渐渐靠近商朝东部势力范围。那边的部落,仗着和商人贸易得来的青铜兵戈,驱赶我族人。我族虽然有东荒最好的勇士,但是武器不如他们,不得不转向西南。
你说你会冶炼青铜,肯教给羽部落,只是换一颗密药。族中密药再珍贵,也只能救活一个战士。如果我族学会了冶炼青铜,就能在这块土地扎下根来,发展壮大。说起来还是我族占了你的便宜。
“这一次,我族有灭族之祸的时候,又只有你能教我羽部落训练士兵。应该是历代先祖派你来拯救我族的吧。”巫佬对流说道。
流自家人知自家事,巫佬说的都是巧合而已,真有先祖庇佑,庇佑的也不是他,是他儿子。现在又不好解释,只能耐心听着这位老者的絮絮叨叨。
“唉,自己儿子给的黑锅,为父不来背,还有谁背。”
流说明来意,向巫佬请教有没有能让军中哨长记忆军令的方法。
巫佬告诉他,羽部落先祖中曾经有人给少昊帝做过巫史,传下来一套结绳记录的方法。可以让他的二弟子“承”随他回去,教哨长用结绳来记事。所以就有了朱翊钧眼前这几根绳索。
我说羽部落连文字都没有,怎么学起兵法来也那么快,竟是在我意识沉睡的时候,被古人反向剽窃了。
朱翊钧按照流仲的身体记忆,拿起了其中一条绳子。手指摸着其中一个结,脑海果然出现了对应的含义:“原野”,再摸下面几个,“兵车”、“陷坑”、“分割”、“强推”等摸完整条之后,读出了这条绳索的完整意思:在原野上决战,设计用陷坑困住敌军的兵车,派族中勇士冲锋突入敌阵,杀伤敌人的无甲戈矛手。用两个营歼灭敌人甲士。
朱翊钧看着盒子内剩下的三条半绳索,心理忍不住吐槽。
“我当父亲是找不到破营的办法才烦恼,真相竟然是破敌的方案太多,不知道选哪个?
还有半根是什么意思?有了四种破敌方案还不够,还在想第五条?父亲以为打仗是之前练兵的对练么,对练中判断“阵亡”了只是下场休息。现在是真的打仗,打仗是会死人的,你随便用一条方案就可以把崇军大营破了,击败敌军,到时人都被你打死了,你还准备把崇国主将拉出来鞭尸么?”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才行,父亲这样领兵打仗真就是浪费时间。要是父亲不做脑补,按照方案三,昨晚三更时分夜袭敌营。现在这个时辰,崇国主将的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流等朱翊钧“看”完几个方案,说道:“你方才问我应对的方法,我这边昨晚想好了四个,还有一个没想好,就叫承先记录了一半,想着等今天军议之前补全,没成想还没开始思考,你便来了。”
流说完,拿出那半条绳索又开始思索起来。
“父亲先等一会儿,孩儿现在对军中的事务也不熟悉,等我先和承师兄了解一下情况,再来与父亲商讨。
朱翊钧把一脸迷惑申请的承拉出帐外,忙问道:“我父亲这种情况多久了,要不是太久,应该还有得治!”
“司马大人身体很好,没什么病啊。”承更加疑惑。
“不是病,就是那种打仗要想五六种方案才去打,而不是当机立断,迅速出击的习惯。”朱翊钧补充道。
“你说的是这个啊,司马大人原来也不是这样,刚开始对练的时候都是直接指挥的,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后来他看我会把他每日的破敌策略用绳索记录下来,渐渐地就养成了事先做方案,等各哨长选出每日和他对练的“主将”后,再选择不同方案破敌的习惯。”
好家伙,原来帮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