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小院儿客房内。
宋岚巽听到拓跋邢略带嘲讽的话后,并不生气,也不答话,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看着拓跋邢,等待对方的答复。
此时的拓跋邢内心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恐惧不已,恐惧于宋岚巽非人的实力,恐惧于第一次遇到一个人类,在自己看不清对方动作、不知道对方如何出手的情况下,惨败。他可是在A区和混沌区赫赫有名的大匪。
他震惊不已,震惊于天底下居然有如此聪明的人,单凭一些细小的信息,就能够推断出自己的身份,并提出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他敬佩不已,敬佩于宋岚巽言语中胸怀天下的大义,敬佩他对弱者毫不掩饰的善意,敬佩他的直言不讳、一视同仁。
他愧疚不已,愧疚于自己过往对平民百姓的无情杀戮,愧疚自己仇恨的发泄对象完全不对,愧疚于那个人对自己多年的养育和教导。
他感恩不已,感恩于宋岚巽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对他礼遇有佳,理解自己的仇恨,并未践踏自己仅存的尊严。
他无可奈何,无奈于宋岚巽提出的方案,符合他的诉求,保证他的利益,甚至保护他的安全,他找不到任何不接受该方案的理由。
拓跋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调整坐姿,后背挺的笔直,双眼看着窗外那轮皎月,沉默了几秒,这才用自己特有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的确姓拓跋,今年三十一岁,出生于新纪元五年,我并没有亲历过那场战争。我父亲名为拓跋珪,是纪元年前,王国大将军拓跋业最小的儿子,大战时我父亲正奉命镇守饕餮山脉以北的大垌口。当年他并未出现在拓跋大军和永生王国大军大战的战场,只是在边关大垌口收到费氏叛变,我爷爷拓跋业、大伯拓跋隆、二伯拓跋雍以及全族被屠的消息。”
由于并未亲历当年的战事,说到这些,貌似拓跋邢并未有太多的感伤和恨意,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后来,我父亲知道永生王国会派人追杀他,为了留下拓跋家族的血脉,当即遣散部队,化名蒙饮恨,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并一直寻找机会想要报仇雪恨,这把刀就是我父亲在我出生那年打造的,寓意也很明显,他将自己复仇的梦想,寄托到了我身上。”
想到自己的父亲,拓跋邢眼眶里似有泪光,继续说道。
“我从小到大都是听着父亲对永生人王国、永生人,对费氏家族、对仇光明的仇恨、恐惧、诅咒长大的,这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自己的性格形成。但是后来他死了,在我12岁那年,他死了,就像柴胡区秋天的胡杨落叶,随风掉落一样,悄无声息又自然而然地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郁郁寡欢和仇恨当中。好似他这一生毫无价值,仅仅是为了把被灭门屠户、不共戴天,这仇恨的种子,种在我的心里。”
拓跋邢父亲死亡的场景,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也许这个印记,他将终生挥之不去。
“从此以后,我害怕正面对抗永生人、十大家族的同时,从父亲那里传承而来的仇恨却无处发泄。你说的对,内心深处我是懦弱的,我想要通过那些永生王国平民百姓的血来增加自己的自信,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拓跋邢双眼红肿,两行恨泪顺着脸颊留下。似乎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人生第一次找到自己能够倾诉的对象。
听了这番话,宋岚巽似乎觉得拓跋邢并非那种生来冷血的人,只是他父亲在他内心埋下的那颗仇恨种子,扎根太深。内心感触颇深,继续听拓跋邢的讲述。
拓跋邢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红着双眼,这才转头看向宋岚巽,似乎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时候了,直面我心底的恐惧,是时候做个人了,这次我要好好活一回。家仇族恨不可不报,但是我想先为自己活一次,活出个味儿来。”
打破心结的拓跋邢,重新恢复了神采,他混迹混沌区、刀尖舔血,本就不是矫揉造作之人,随即咧嘴一笑,低沉着声音说道:
“你的四点要求我全部答应了,从今天起,没有你的允许,我不离开你的视线。今晚上,我他娘的就睡你的床上了。”
寒水混沌区姜城某处。
荀凯看着对面消瘦的中年汉子,看着地上摆放的几把歪巴裂枣的破枪,顿时火冒三丈,对着段往生就是一串连珠炮,骂道:
“这就是你他娘的渠道?就这几把破玩意儿,开枪的声音,估计还没老子放的屁响,你他娘的是不是这瘦老头儿的托儿啊?”
“你叫谁老头儿呢?老子正值壮年,江湖人称金枪不倒翁。还有,人小段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地道,怎么可能是我的托儿。要买买,不买滚蛋。”
精瘦汉子毫不畏惧澹台勇翰三人似的,用自己尖尖的嗓门吼着。
段往生一脸尴尬,连忙说道:“猴子,我们要弄点大动静,你他娘的赶紧把好家伙拿出来,别他娘的藏着掖着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被叫做猴子的精瘦汉子,又盯着澹台勇翰看了两眼,看澹台勇翰表情凝重,不怒而威,眼神里窜着火苗似的,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他有点被眼前的澹台勇翰镇住了,这才结巴着问道:“你们钱带够了么,老子这儿可概不赊账。”
澹台勇翰立马转身,打开越野车后备箱,从一个杂乱的箱子里面拿出两摞现金,足足十万块有余。他走到猴子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把钱丢到猴子怀里。
猴子见到现钱,立马换了个嘴脸,笑着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买断魂枪。哥儿几个,跟我来吧。”
乐园某研究机构内。
澹台灭明和澹台子羽兄弟二人,正站在某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边,老人仍然坐在自己的病床上,表情严肃,并未说话。大哥澹台灭明看着老人的表情,先开口问道:
“爸,距离你第一次意识数据化手术已经差不多三年半了,您现在和意伴磨合的怎么样了?”
“意伴”正是指以同样姿势坐在隔壁小床上的那台人形机器人。
人类意识数据化手术,是先将一片超大容量的仿生芯片植入人类的一半大脑,芯片需要经过长达三年“循序渐进式意识剪贴拷贝”,将该半大脑的人类意识以神经元为最小单位,慢慢的“剪贴”到仿生芯片中。
手术三年后,人类的意识和记忆有一半在大脑中,另外一半在仿生芯片中,两处的意识和记忆是可以互相沟通、交流和调用的,这时候从手术者的主观感受来看,并没有任何异样,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多年以前的琐碎小事都能够记忆犹新。
在人类意识数据化过程中,为了保证人类有足够的时间和未来将要完全意识植入的机器人磨合,要将已经成功得到一半意识的仿生芯片从人类大脑中取出,再植入带有仿生大脑的机器人中,让仿生芯片联合人类另一半大脑对机器人进行控制,并逐步适应用机器人代替自己原有的身体进行活动。
在这个过程中使用到的机器人就被称为“意伴”,取意识伴侣之意。这时该人类,也被称为半永生人。
“现在这项技术已经趋于成熟,你就不要担心我了,该怎么做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吗?”两个同样音色、音调和音量的声音响起,老人似乎心情不太好,言语中带有微微怒意,继续说道。
“不过我觉得你的决定是对的,你研究的那项技术虽然有些成果,谢氏家族确实也垂涎已久,但是为了救回我孙明月,给了就给了吧。我相信以明月的资质,未来成就会在你我之上。”
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道。
“说白了,你那项研究只是步那个人的后尘,36年了也只是做出一个半成品,你还有脸做别人的大哥么。你们兄弟俩赶紧去把我宝贝孙女儿找回来,别在这儿杵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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