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坐的都是人精,即使此时遇到危难,又有陈立三作保,说起钱谷之事也是锱铢必较。
赵震却没什么时间与他们消耗,登州城再大,最多三天,耿仲明也可以完成洗劫的工作。到时候急于扩充兵力的对方,一定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些流民身上。
所以在这场混乱之中,自己能捞出多少实力,完全就看这两天的运作。
陈立三商行内原有的伙计,这些人大多跟随陈立三多年,可以算作义军最开始的根基。
还有后期经过一个月恩义结下的八百流民,赵震在他们领粮的时候,就初步建立了以百人为队的小型组织。而作为组织头目的领粮人,每次来领粮时都会经过赵震的洗脑,所以忠诚度是可以相信的,加上他们,那么义军队伍就粗粗可以组建成一个千人规模的老营。
在这两天的时间内,他们都会被轮番交给秦耀祖整训。
东江军起家靠得就是辽东失地流民,怎么快速把一群乌合之众组织成初步有战斗力的队伍,在这十余年间毛文龙的部下早已总结出丰富的经验。
至于对于新招收的部队,赵震则有自己的想法。
有赖于之前一个月对于城外辽东流民的户籍清查,多少人当过兵,多少人读过书,哪些汉子在流民中名声最好,赵震手中都有资料掌握,这些人都会在未来的两天成为赵震主力发展的对象。
至于那些刚才在破城时第一批冲进秦家宅子里劫掠的人,则是内定要送进耿仲明队伍中的人口。
这些尝过抢劫甜头的人,大多是之前流民营中的地痞流氓,对于这些流氓无产者,无论赵震给出什么样的条件,也比不过耿仲明那种屠城洗劫对他们的吸引力大,反倒很可能在后期的行动中造成其他的恶劣影响。
之后的下午,赵震完全是按图索骥,不断从被进城安置的流民中找出自己需要的人才。
在这种纷乱的局势下,竖起招兵旗,就不怕没有吃粮人。在稀粥变干饭的诱惑下,大量的民众开始集结到城中接受登记、整训。
最先抽检完毕的是读书人,这些破落秀才们,早早被流亡生活磨光了书生意气,还能活到现在的要么是有民望的、要么是身体强健之辈。
赵震找他们出来,目的非常直接,对于这些或多或少学习过《大明律》的人,更明白破城造反最后是怎样的下场。
换句话说,这些人的造反意志,要比还多有希望朝廷派青天大老爷拯救他们的流民群中要坚决得多。
赵震对他们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让他们告诉大家,一旦平叛的官军到来,失败的义军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及至黄昏,蓬莱府衙中的陈立三终于与辽东八位商人谈妥了条件,除了李富春和张三发,其他的六位辽商终于作出了以家中所有粮商,换取自己和家小上船出海避难的决定。
而那两个人,则只是将家小送上了船,而自己则留在蓬莱水城,打算和陈立三共同进退。
是日夜晚,大大小小的粮车就在义军的护送下,驶进了蓬莱水城。
这些商人留下的不但带来了粮食,还有自己平日里养得膘肥体壮的伙计。
这些辽东商人能在这纷乱的登州白手起家,哪个家中不养一些武艺精熟的镖队。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好吃好喝养着,到了外出走货时,斗响马,战土匪靠得就是他们卖命。
这些人的数量不少,汇合起来也有五百多人,于现在的义军之中,也算得上一股难得的精锐。
夜晚的蓬莱水城,新老入伙的近两千义军围坐在巨大的火堆旁边,先是吃了一碗热热的干饭,然后又听了几段小曲,最后终于看到“万民生佛”陈立三和“送粮童子”赵震一起出现在大家面前。
“辽东的老少爷们们,从今天起,我们就站起来了。再不用受山东棒子的欺辱,也不用被那些狗官驱来赶去。我们今天起兵不是为了造反,而是为了在山东这片我们祖宗居住的地方,重新找一块能让辽民安心种地,老实过日子的地方!”
随着赵震的一声大吼,蓬莱城中的义军终于开始挂牌营业。
第二日卯时三刻,登州城中,皮岛总兵黄龙府邸,耿仲明终于把面上肚兜丢开,从七八只玉腿藕臂中坐起身型。
一丈长的大炕之上,黄龙的五位小妾和三个女儿白嫩的身子映出无边的春色,耿仲明下床之后身子猛地一摇,好悬没有站稳。
抬头看去,是被逼着在堂屋看了整整一夜的黄龙原配和两个幼子,他们的眼泪早就干了,此时就像木偶一样跪在那里,机械地磕着头。
看了这样的场面,耿仲明心中顿时升起一片快意。
确认破城之后,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让骑兵迅速包围黄家府邸,绝不让黄龙家有一人逃脱。
在屋中侍候的亲兵迅速给他披上内衣甲胄,扶着自己的大帅走出了堂屋。
院落宽阔,可地上却铺满了暗红色的冰霜,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就躺在院中没有清理。
昨日入府,除了黄龙妻儿女眷,黄府上下进百口全部被斩杀一空。
本来作为迎客的正厅,如今已被改做耿仲裕的灵堂,作为祭品的人头一直摆到了堂外。
回头看看两名守在外面的兵丁,已经冻得满面白霜,耿仲明一阵心疼,索性大手一挥,朗声笑道:“你们也进屋暖和暖和吧。”
卫兵们如何不理解大帅的意思,当时一脸感激地下跪道谢,等耿仲明走下台阶时,身后屋内再次传来女子们凄厉的叫声。
走出黄府大寨,就到了登州最繁华的镇海门大街,此时再不见喧闹的街市,只剩下散落躺倒的尸体。
耿仲明虽然因兵力不够,不得不尽驱城中百姓,但是登州城内人口何止十万,待到叛军四门落锁之时,城内尚余两万余人。
泄愤时要杀人,抢劫时要杀人,折辱妇女时要杀人,昨天的一夜过后,登州城内也不知是否还能男丁存活。
见自家大帅走路脚步虚浮,等在外面的徐得功脸上邪恶一笑,但是依着他的性子,还是躬身抱拳,说起了正事:“大帅,昨夜水城可是热闹了半夜,陈立三那小老儿好像也拉起了一只队伍。”
“呵呵,是吗?”耿仲明听了以后,不禁轻蔑一笑,随后又悠悠说道:“也正常,我们这位陈掌柜当年在军中可是赚下过一个夜战八方陈老虎的诨号。咱们现在乏人,他要是想过过官瘾,你们就想个封号给他送去。城外那数万流民可都是无谷汉,咱们还得靠这位东江老掌柜帮咱养活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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