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货物交割安排在了早上,赵震的队伍比昨日又庞大了一些,身边不但站着荒木宗太郎的伙计,还有多了一众郑家人。
赵震在朝鲜时已经验过货物,自然没什么差错,这些日本商人也是财大气粗,十几万两的交易,支付得居然都是现银。
其实赵震这回带来的货物单价虽高,但若是和生丝、砂糖这样的大宗贸易相比,所涉及的金额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日本丝引会每年用于支付购买生丝的款项,就高达数百万两。
“赵兄何不采买些日本铜回去,此地每百斤只做十一两,回到国中,官价最低也会给十七两。一来一回,虽然利不甚丰,但总好过空船回去。”郑芝莞侃侃而谈道。
随着日本政局的稳定,以及西洋勘探技术的传入,日本正处于矿产大发现时代,从明末到清初日本铜一直都是中日贸易中的重要产品,这一点赵震怎能不知道。
他却摇了摇头叹道:“下次吧,此番我来这倭国只带了一条船,装了这许多银两,哪还有地方装铜?”
赵震这次在日本只消耗了三天时间,算上返程需要的五天,采买完朝鲜的粮食之后,大约还能有十日的空余。
赵震就打算趁着这些时间,在朝鲜本地采买一些船只,以作运粮之用。
郑芝莞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船吗。赵兄要是有意尽可随我去平户岛,那里有我郑家的船厂,不管赵兄要多少船,多大的船,只管叫您顺意。”
“一言为定,到时还要多劳烦郑公子了!”赵震答应得十分干脆,孙大巡抚的官帽子还剩三个月了,必须要抓紧利用啊!
郑芝莞昨晚就想巴结赵震,可是送倭女他不喜,送珍宝他不收。
此时终于发现对方所求,即使赵震说明他明日就要起航,郑芝莞也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郑家还保持着初创团队是的雷厉风行,两人说定之后,郑家人众也就告辞回去准备行程。
“赵公子是要买铜?足尾铸钱作的后藤家族便是老朽的旧友。”荒木宗太郎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响起。
赵震也是一愣,自己刚才说话时,身边可都是郑家人。
不过当他看见旁边那些假模假样忙碌的日本仆役时,随即明了,这里毕竟是日人的地盘。
“怎么不想买,日本的足尾、别子两座铜山天下闻名。若不是这次只开来一条船,在下情愿将这些银子都换成黄铜带走。”赵震习惯性地夸赞道。
“别子铜山,老夫怎么没听说过?”荒木宗太郎眉毛一皱。
什么?这个江户时代最大的铜矿现在还没被发现吗?
赵震面色一滞后,赶紧打哈哈道:“哦,既然荒木老都不知道,那一定是在下为人所骗了。不过下次来时,这棹铜(长条状的铜条)生意还要多蒙荒木老照顾。”
“其实若是嫌船额不够,赵先生也可以购买些硫磺、折扇、屏风、铁炮等物,据老夫所知,这些在明国都是可以卖到高价之物。”荒木宗太郎仿佛不经意地说道。
赵震闻言淡淡笑道:“荒木老说笑了,折扇、屏风还好说,不过这硫磺、铁炮好像都是违禁之物吧。”
“所谓禁止的,必是能获暴利之物,若是先生肯做这门生意,下次再来是老夫可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眼见有人来访,荒木宗太郎拍了拍赵震的肩膀,飘然而去。
赵震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个日本老头异常有趣。
剩下的半日,赵震一直在码头的交易市场呆着,一边统计着日本商人需求的产品,一边招募着水手。
毕竟郑家的船可以廉价购买,但是平户的水手却不能轻易雇佣,赵震可不想在身边留个钉子。
长崎是日本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在这里中国、日本、琉球的水手都可以雇佣得到,即使赵震颁布了会中文,能操帆、无家室等苛刻条件,依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雇满了二十名船员。
五名淮安人、四名广东人、三名山东人、外加四个日本人和四个琉球人。
这样的配置杜绝了任何大团体的形成,他们会被平均分配在两条船上,分别由陈家的水手管理。
平户城在长崎西北的一个小岛上,行船半日便可到达。
如果说郑芝莞在长崎如同达官贵人,到了平户,简直可以撑得上海外王侯。
赵震等人才下甲板,就看见众多倭仆跪在栈桥两侧,有人捧着浸湿的毛巾,有人举着解渴的琼浆,两乘无顶藤轿早早放在了码头之上。
郑芝莞本意还要为赵震接风洗尘,但是扛不住他着急看船,直接引着赵震乘轿赶往郑家船厂。
船厂设在一处海湾口,说是工厂,赵震却没有看见一艘在建的船只,就连扛着木料的工人都只是偶尔出现。
但是海湾中却停泊着近三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福船、广船、沙船,乃至混杂中西的日式朱印船都有。大的可达八丈,便是小船也要六丈左右。
“此中船只,任赵兄挑选。”郑芝莞颇为豪气地说道,顺手指了下离着最近的船道:“此船名曰苍山,吃水五尺,可载三百担货物,配千斤弗朗机两门。赵兄若是有意,二百两即可。”
“只能装三百担货,小了点,还有别的吗?”赵震摇了摇头道。
郑芝莞又向旁边较大的一艘指去:“此船名曰海沧,吃水八尺,载货五百担行走如飞,可配四门弗朗机,五百两即可出售。”
“还是太小。”
“此船为我中号福船,底尖上挑,首昂尾翘,树2桅,舱3层,载货千担无碍。装红夷大炮六门,乘水手百人以上,若是赵兄有意,六百两即可!”
郑芝莞说时,眼睛颇为玩味地瞅着赵震,他这个价格相当有诱惑力。便是铁木全供的官船,从船厂采购也就是这个价格。而福建如今一艘福船的价格早过了两千两,若是现船价格还要更高!
赵震盯着那艘船看了又看,手指却指向了那艘与坐船一般无二的沙船:“这福船皆用于外洋,吾等只在辽海通行,还是沙船合用,不知要多少银两。”
“额,如果只是这艘的话,仁兄给三百两就好。”郑芝莞突然感觉身上压力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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