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刚蒙蒙亮,县衙之中一骑飞出,一名衙役火急火燎的扣开了西门府的府门。
“官人,起了没?”书房外吴月娘的声音叫得有些的急。
孟玉楼忙蹑手蹑脚过去轻轻推开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怎么了大姐?官人昨个守了一夜的灵,天刚方亮这才睡下,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吴月娘忙道:“三姐,还是快些叫醒官人吧,县衙里派了个公人来找,说是京里来了位六黄公公指名要官人过去相见哩,这等大事如何耽误得起。”
京里来了位公公?孟玉楼闻言也是一怔:“六黄公公!莫不是那衙役说差了?”
“这种事,谁个的敢说差了!”
孟玉楼忙与吴月娘走进书房,轻轻摇着西门庆。
“怎么了?”不多时西门庆醒了过来,吴月娘忙将此事又说了一遍,西门庆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忙不迭起身,匆匆换下白衣早饭也没顾着吃,骑了马就往衙门里赶。
“知县相公安好。”刚进县衙就见坐堂相公在堂与一名宦官模样的人在那亲切的交谈着,下首处居然还有东平府的夏提刑在一旁作陪,西门庆忙前一一行礼:“夏大人也在……这位公公敢问……”
李达天忙不迭起身拉过西门庆前就殷勤的介绍道:“四泉啊,来来来,快与我拜过黄公公。”
西门庆忙见礼:“草民见过公公,公公安好。”
“西门大人可不敢再称草民了哩,杂家这厢给您道喜了。”那公公见西门庆见礼,他虽不会让礼却也是起身迎了一步。
西门大人!!!
只这一句听得西门庆是又惊又喜,他忙是对着黄公公又是一拜道:“今早就听见喜鹊叫得欢快,却是迎着黄公公这样的贵人到了我们阳谷县这么个小地方来,这大清早的公公想来世还未用过膳吧,瞧您这一路风尘的,安儿,快!快去让狮子楼与我备一桌子最好的酒菜……”
黄公公忙连连摆手拒绝:“别别别,西门大人心疼杂家,心意杂家领了,只是这酒席杂家是决计吃不成了,宣了旨可是还要赶着回去给杨公公复命呢。”
当下黄公公从身后一名小黄门处托着的漆盘取过一卷黄绢笑道:“西门大人还是先接旨吧。”
“草民恭请圣安!”闻言西门庆连忙翻身跪拜,他其实还有些懵,自己做了什么了吗?怎么这就当官了?
黄公公撑开黄绢笑道:“……都说阳谷县人氏西门庆家称殷实而造福乡里,这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天恩浩荡哪有不沐的道理……着即授阳谷县人氏西门庆阳谷县提刑副千户……钦此!”
……
“大官人平身吧。”
……
“大官人平身吧。”
……
圣旨宣完,西门庆兀自跪在地,他依旧有些脑袋发晕,先不管那圣旨里说的什么造福乡里,积善之家!只这阳谷县提刑副千户!官不大,但是管着刑狱端是个捞钱的肥缺啊!
直到黄公公亲手将圣旨塞入西门庆手中,西门庆方才回过神来,忙拉过黄公公的手激动的道:“天恩浩荡啊,公公远来辛苦,可非得要到舍下小住几日不可,四泉定是要为公公好好接风则是。”
黄公公笑道:“这酒是真不能吃了,杂家还要赶着回去复旨哩。就不多耽搁了,各位大人赎罪,杂家这就该启程回京复命去了。”若这旨意是皇帝下的,可能这黄公公还真就留下来了,可这是杨公公亲自吩咐的差事,他们这些孩儿们哪个不想着快点回去复命,这杨公公高兴了那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得喜事。
西门庆忙道:“下官送公公!”
西门庆挽着黄公公的手走出府衙,将怀中的银包塞入他袖中:“公公这马不停蹄的来回奔波,也没得一个歇口气,下官着实心疼,一点土产聊表心意,还请公公万勿推辞。”
黄公公轻轻垫了下手,这里头怕是得有50两重,当下拢入袖中笑道:“杂家就是个跑腿的命,好了大官人不必再送,杂家这就走了。”
“公公走好!”西门庆连连拜谢。
黄公公眼看就要钻入轿内,猛然想起一事忙转身笑道:“是了,杂家这一替西门大人高兴竟是把另一桩喜事差点就给忘了哩,来时陈洪陈太尉托小的给您带句话来,说的十日后是个吉日,还请送你家闺女过门去,陈大人已经在那头都准备好一切了,到时候杨公公还会给两位新人主婚哩,西门大人这杨公公亲自给小两口主婚,这是多大的恩宠啊,小的这厢就先给您贺喜了。”
是杨戬!西门庆:“……”
本来心情极好的西门庆,霎时如冷水淋头而下!
黄公公走了,西门庆匆匆对着李知县跟夏提刑抱了抱拳,欠身道:“对不住,两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如此天大的喜事,俺本该好好请两位大人吃一回酒,奈何我家昨日刚死了二姐,实在不宜宴客!且记着,等发送了二姐,下官做东,还请两位大人务必赏光则是。”
李知县跟夏提刑也是抱了下拳笑道:“自该如此,自该如此,西门大人且请先忙。”
西门庆又与两人寒暄了两句,转身便接过玳安儿递过来的缰绳,策马急急的回了府门。
回到府中,他只匆匆在灵堂看了一眼,既没有去叫吴月娘也没找孟玉楼径自去了自己的书房,坐在书桌支着手掐着眉心想着事。
这厢西门庆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思虑了好几遍,阴沉的脸色渐渐又晴朗了起来,他的唇角再次勾起那一抹邪肆的笑容。
虽说杨戬倒台是必然的事,但至少他还能风光个好几年不是吗?只要这层关系还在,与蔡京那边就更加的好打点关系,毕竟蔡京与杨戬童贯的关系十分的密切,所以这桩婚事倒也不能说全是坏处,为今之计需得好好利用这一层关系加快打点跟蔡京的关系了。
到时即便杨戬倒台有蔡京的关系在也不至于波及到自己,就是对不起这个女儿了!
……
他这算是卖女求荣了!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西门庆苦笑一声,他现在真没那个勇气敢去退了这桩亲事,不说杨戬的权势!就说现在凭陈洪估计都能整得他家破人亡!
现如今人家要拿捏他真跟小水缸里抓王八——手到擒来!
但话反过来说,杨戬倒台陈家跟着完蛋未尝不是好事,只要有自己罩着大姐,陈家就不敢委屈了他女儿。对于这个女儿也只好以后多补偿她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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