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扬声说道:“下官翰林侍讲徐珵有策。”
百官无不回头看去,朱祁锐听到这个名字,也是蓦然一惊。
朱祁钰却是精神大振,喜上眉梢。
“徐卿,有话请讲!”
徐珵的眉目间,难以掩饰一股得意之色。
“如今正是七月朔日,下官于西山仰观天象,见紫薇星蒙尘。”
“结合星象天数之说,这是表示天命已去!”
“唯有乘瓦剌敌寇尚未深入,尚未合围京师,我大明当南迁旧都!”
徐珵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窃窃私语。
如今皇帝被俘,这京师更是群龙无首之时。
瓦剌大军随时就要破关而入,位于边境的京师又哪里能是久留之地?
大明本来就是以南京为旧都的,永乐天子迁都至北京,这也才不过三四十年的光阴。
朝中年纪稍大些的臣子,都还能追忆在南京时的旧事。
遮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江南的吴苏软语,还缠绕在老臣们的心中。
一想到有长江天堑、江淮沃土作为屏障,倒是又不少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暂避锋芒,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百官窃语良久过后,才见到群臣中辈分最高的礼部尚书胡濙,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向朱祁钰深深一拜后,胡濙才开始说话。
“老臣以为,太宗文皇帝既迁都北京,并移陵寝于此。便是昭示子孙后代,以万世不移之计。”
“若是此时南迁,只怕是大为不妥!”
徐珵没想到胡濙会出言质疑,他先了一愣,随即旧冷下脸来。
“紫微星,代表着天命。天意昭昭,难道老先生是看不见吗?”
“瓦剌掳我大明天子,杀我军民。来势汹汹之下,不日便可趁势兵临城下。”
“若是我们迁都南京,尚能和瓦剌划江而治,这样也不失半壁江山。”
“若是死守京师,那便只有玉石俱焚!”
胡濙听了徐珵这样一番侃侃而谈,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一时竟是语塞。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人群中一个硬如钢铁的声音断然响起。
“一派胡言!”
百官无不震骇,他们各自循声看去,只见站在中列的兵部左侍郎于谦,昂首怒目而出。
于谦怒视徐珵,大声训斥。
“京师,为天下根本,为祖宗陵寝所在之处。若一动,则江山社稷去矣!”
“难道诸公不知北宋靖康北狩之事么?”
“为今之计,唯有速速召各地勤王之军,入卫京畿,固守京师。”
百官见到这个一向斯文儒雅的中年人,陡然间须发箕张,又是双目如电。
他们都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背心直冒上来。
朱祁锐本来在史书上,看到过今天发生的这一段事情。
今天身临其境,只觉得自己所见,真是让人目眩神摇。
他虽然已经认识了于谦,也知道于谦不乏行事果决之处。
然而今天之事,却是于谦从未有过的凌厉锋锐。
刹那间,一个念头闪进朱祁锐脑中。
今日,藏于剑鞘之中多年的利剑,终于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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