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公子听罢，嗤笑一声：“谁都可以，但就姓赵的不行。隐居这江宁数年，唐国更是软柿子一个，见那赵贼称帝，赶忙上表攀附，若有与赵贼争天下者，最不可能便是这李唐。”

“如今宋平天下已是定局，哪还有对手。蜀唐吴越，江南皆弱国也。”

老者仰起脖子，望向天空。

他感叹着天下局势的瞬息万变，话里行间却又充斥着百般无奈。

“赵贼偷来的天下，能坐的稳当了？看似表面实力雄厚，实则窝里横罢了。潘、曹之辈，非王翦白起这等将才，假若吐蕃、辽人对中原虎视眈眈，怕是亡天下。”

老者叹息一声，少年的理论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任何强盛的国家，都需要时间来沉淀和发展。唐太宗此等英明神武的帝王都须忍辱负重签下渭水之盟，难道就要直接否定唐王朝今后的盛世吗？

“江山更迭，会涌现出更多的将帅之才。潘美、曹彬就弱吗？其实并不然，要看对手是谁。只有强大的对手，才能衬托出将帅的才能。”

面对老先生的徐徐教导，少年公子连连点头。

“先生，我欲南下投奔大汉。”

少年紧握团扇，眼中充斥着坚定的神色。

“这天下万里，老夫又没束缚住你的腿脚，想去便去吧。”

老者一脸欣慰，却掩饰不住眼睛之中的几分不舍与无奈。

“先生没什么要嘱咐学生的吗？”

“有一句话，但老夫觉得现在告诉你，不如等你自己慢慢体会，你终有一天可以悟透。”

“先生请讲。”

“大汉并非一统天下的雄主，偏安一隅数年，问鼎中原的机会渺茫。你最终无法逃脱宋朝的疆土，到那时，你该会明白何为命，何为命不由天。”

少年公子神色茫然，他不知道为何先生会跟他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平日里所教授的，也并非这些。

他心中痛恨赵匡胤，痛恨他篡了大周的天下。可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从大梁逼迫唐帝禅位之后，北方便战乱不断，这仅仅一甲子的功夫，中原便更替了五个王朝。李存勖灭梁续唐，又被儿皇帝篡位。晋朝建立没多久，便反被自己的“爹”灭了国。随后刘知远驱除了霸占中原的辽人，建立了大汉政权。郭威被迫造反称帝，取代了大汉，建立了大周。

本来经过他和自己父亲的励精图治，大周有睥睨天下之势，却未曾想赵贼来了一出陈桥兵变。

篡来篡去，这天下何时才能复归太平？

下一个，篡夺宋朝的又会是谁呢？

少年悲叹不已。

自己命运坎坷，从小便胸怀大志，即便知道自己做不了皇帝，却还是夜夜读大家所著的治国名篇。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可惜了，千秋霸业，转眼间就烟消云散。

一想到赵匡胤用虚伪的嘴脸面对自己，“关怀”的问自己最近如何，想不想当个节度使之类的话，他就直犯恶心。

乱世之中，本就没有伦理道德所束缚。

为何当了皇帝还要虚伪的说自己不想当？把一切都推给自己的下属和士兵们？

或许坦诚一些，能改善一下对他的看法。

老者望着沉思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抚须而笑。

“小子，别想了，这天下王图霸业，自然有人会去操心。”老者衣袖一摆，向阁楼内走去：“来，你既然决定要去大汉了，过来陪老夫喝这最后一壶酒吧。”

少年望着老者的背影，哑然一笑。

对于今后自己是否能在大汉得以施展抱负，充满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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