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横移,两个时辰之前,艳阳高照,京都城外,玉树山,崎涼道观。
被清池荷花围拢的四目奕亭,游离着幽铭檀香的宁静,闲情逸致的观主崎涼真人正在和道一对棋而坐。
崎涼真人今日执白子,目前,棋局面上,黑白棋子各占星位四位,除中腹星位天元以外,边,角,纵横交叉各点,可以落子的位置并不多。
在手中捏了半天,寻了个可有可无的位置落下,崎涼真人皱着眉头说道:“西域佛国使节入京,目的不言而喻,当今天子弃道求佛,摆明是想利用佛学东渡,挑起佛道之争,借此消弱我道门根基,师弟,此番,你务必要在佛道论辩中取胜!”
“佛道之间的胜负,不是我与至善之间的胜负,个中教意,需要在乎苍生。”
浑身被道韵笼罩的道一淡然开口,一身素白如纱的道服下,是一张温润如玉的绝世美颜,在崎涼真人恍惚的目光中,道一直接言明:“后日的这场佛道论辩,无论如何,大周天子也不会让我和至善分出胜负,这次,顶多也就是一场简单的试探而已,儒道同出本源,纵是天子有这般心思,朝廷大儒也绝不允许江山社稷再次出现佛乱朝纲的迹象。”
崎涼真人默然,佛乱朝纲,那是八百年前大周皇室的禁忌,牵扯之广,影响之深,甚至涉及到了当时整个天下苍生。
沉默片刻,旋即想起近日流传京都的坊间传言,默默说道:“据说这次京都,有诸子百家向圣庙发起了骥贴会战,依我看,把时间节点定在使节抵京的同一天,难免也有敲山震虎之意。”
道一闻言点头,现下,骥贴会战的真实目的已然成为当今文人最为热门的讨论,但,外行人永远看的是热闹,内行人才看的清楚什么是门道。
借读书人,杀读书人!
诸子百家摆明想告诉大周天子,若是佛学东渡,天下文人将起,试问,匡天下文人之心齐聚,谁敢螳臂挡车?!
所以,归根结底,骥贴会战,不过是诸子百家为抗衡大周天子和西域佛国的一次阳谋而已。
否则。
年少轻狂,不过几句诳语,却又何须请圣意骥贴会战一位少年?!
想到这里,道一冷笑:“悠悠之口,却遭百家刁难,要我说,那少年言之轻矣,所谓标目岂止书贵不衬?!”
崎涼真人生出一丝同感,自亚圣仙逝,大周后世文人的胸怀肚量,却是愈发不堪,难以拎得上台面了……
泯上一口清茶,他随口转移当下这个比较敏感的话题:“你来之前,道主可有其他嘱托?”
道一摇头,盯着棋盘,稍加思索,便快速在底角处落下一枚黑子:“无非是试炼红尘,洗涤道心之类的唠叨罢了……”
“道主也是为了……”
正当崎涼真人准备告诫道一,道入红尘,适时调整心态,即学自然之法,当心留自然,心法自然。
但他话语尚未说完,便瞧见六徒弟乌阳子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微微抬头,崎涼真人问道:“何事?”
乌阳子躬身拂袖:“师傅,观外来了两名访客,一老一少,点名想见道一师叔。”
撇了一眼两人身前的棋局,心底生出一阵鄙夷,却再次补充道:“老者,自称是师叔旧识。”
崎涼真人狠狠瞪向他那不干不净的眼神,顺手擒住了身旁一缕檀香,化作缭绕云雾,笼罩掩盖整个棋局。
乌阳子幽怨的看了崎涼真人一眼:“师傅……”
崎涼真人好似没有听见,转而朝道一好奇问道:“师弟才初任红尘道徒行走,却已然交到京中好友,为兄心中甚慰……只是师弟,可方便告知为兄,你那旧识好友是谁?兴许为兄也可能认识!”
“旧识好友是谁?”
望着满塘花色,道一喃喃低语,“即知晓我在崎涼道观,又自称好友故旧……等等……师兄,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稍稍卖了个关子,道一笑着对崎涼真人说道:“师兄,说起来,那人你铁定也认识!”
崎涼真人这下倒是真的好奇了:“噢,是谁?”
道一缓缓开口,语出惊人:“应是与我半路相遇,从妖山归来,同日抵京的杀人大儒,柳絮先生。”
“柳絮?!!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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