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副官带了几个卫兵,在月儿的引领下去一家茶馆接了卞老板,并到乡下接了卞老板的家小,将他们安置到八音园的一幢小洋楼里,一切停当,月儿稍稍宽心,回家路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在医院失礼了,就算自己很忙很急,就算四爷精神状态与平日无异,自己也不该把四爷是个病人的事忽略到九霄云外。
不过现在不好再去补救了,一天往他病房跑两次已是十分出格,再来个第三次,那简直荒谬。
想来惭愧,她虽然极力挣脱了和四爷的夫妾关系,但每次面对他,仍旧比向别人求助更随便一点,那种隐约的‘不见外’仿佛是由心底自动冒出来的,几乎不受她自己掌控,无怪沈妈冷言冷语,自己着实不检点!以后应该尽量避免与四爷过多交集,那么她就应该作速拿到老娘舅的相片,好尽快把卞老板送出上海,否则卞老板住在八音园,自己岂能跟四爷少见的?
而给老娘舅拍照,唯一的途径似乎还是司马小楼!
不知‘结巴事件’之后,司马小楼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有没有跟七小姐她们再联系,自己如何达到再去司马公馆的目的?
她打算回去后到七小姐房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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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微笼,雨终于停了,戎公馆的各条甬道和小径湿漉漉的,钮静文小心又小心,她穿着女学生惯穿的黑色绊带皮鞋,生怕给地上的水渍把里边的白丝袜濡湿了,她正仔细着脚下,忽然听到竹林外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抬头透过稀疏的竹林望去,见是五小姐,正要扬声唤,发现五小姐脸色铁青,竟然仿佛带着男人般的杀气。
钮静文连忙缩了身子屏息不动,待高跟鞋声走远才出去。五小姐刚刚出现的方向是西首,不出意外的话,她是从七小姐房里出来的,钮静文神情一顿,也不管鞋袜会不会湿了,作速往七小姐那里赶去。
七小姐的房里已经起了灯,钮静文进去时恰与丫头菊子撞了个满怀,菊子连忙赔不是,怀里抱着一盆文竹,正要去竹林里换土,这时只好停下来张罗看茶。
钮静文说:“你不用忙活,做事情去吧,我跟七小姐有几句话讲。”
菊子说七小姐在卧房,话还没落音,钮静文已经快步往卧房去了。
钮静文推门而入,见七小姐伏在枕上忍声哭着。
钮静文上去抱住她的肩,轻声道:“我看见五小姐了!她来是不是……”
七小姐扑在她怀里哭起来:“她!她不放过我!”
“她说什么了?”
七小姐哽咽道:“她说必须继续撮合司马和三少奶奶,她不叫停就不许擅自停下,否则……否则她就把那件事捅出去!”
钮静文蹙起了眉:“那怎么办?”
七小姐抽泣着,拿帕子擦眼泪,说:“只能继续,还能有什么法子。”
钮静文:“说得轻巧,司马小楼那么不着调,若是到处宣传,给公馆知道了怎么办?”
七小姐显然也担忧此事,可她更担忧五小姐的威胁……她无语凝噎,呆呆地摇头。
钮静文无奈,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净顾着哭,没用。”她思索道:“撮合归撮合,但仍旧该把六小姐和九小姐也拉进来,法不责众,即便到时被家里知道了,那也是小姐们全部参与了的!”
七小姐含泪点头,但转而道:“六小姐恐怕不会再去了,她惦记她的婚事,哪里还有心思放在别事上。”
钮静文说:“那至少也要把九妹拉上!”说罢又顾虑道:“只是司马小楼已经对月儿没了兴趣,怎样才能再把他的胃口吊起来?”
七小姐拭着眼泪道:“这一点多虑了,我还没告诉你,下午司马来过电话,也不晓得为什么,他竟还要约咱们带月儿去他家,说是上次走得急,还没有瞧那部电影。”
钮静文一愣:“莫非他贪图颜色,不在意美人有瑕?但当时他分明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啊。”
七小姐摇头:“不晓得什么原因,但总归这一点于咱们有利。”
这时客厅忽然传来月儿的声音:“七小姐在吗?”
七小姐吓了一跳,连忙将脸擦拭干净,钮静文也上手帮她掖了掖鬓发,但忽然钮静文说:“别动,别收拾,就这样,继续哭。”
七小姐一怔,不明何意,但钮静文已经去把门打开了。
“月儿,快进来吧,哎,菊子呢?”
月儿说:“怕是出去了,我进来客厅没人。”
钮静文没有在意,把她让进屋里,月儿立刻发现七小姐泪容,快步走过去问:“怎么了?哪儿不顺心?怎样就哭了。”
钮静文叹气:“唉,司马小楼在外面造谣,说七小姐和他相处那阵子,跟他……跟他那样了……”
月儿一怔,说:“可恶!”
钮静文和七小姐对视一眼,七小姐也早已洞悉钮静文的策略了,既然必须撮合司马和月儿,便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让月儿继续参与进来,毕竟之前她们想方设法装结巴才好不容易摆脱了司马,如今态度突然转变,恐怕月儿会觉得怪异!
于是七小姐接着钮静文的话道:“也怪我自己不小心,有一件很私密的东西落在他车上了,他拿着那件东西做这种不害臊的文章,我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这个谎话一出,钮静文便晓得她已会意,不再担心她俩唱不到一个频道上了。钮静文道:“月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合计如何把那个东西偷回来,但光是我们约见司马,他恐怕不会赴约,还得你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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