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九年九月,深秋的大明朝已经被一片银白所覆盖。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整个青州府已经进入到了冬天的节奏,益都县城的街面,已经鲜少能看到百姓在街道走动。
衡王府所搭建的木屋已经入住了近百名百姓,这些人都是福叔派人走街串巷所发现生活困苦的百姓。
百姓们压根儿就不相信所谓的免费吃住,但又拗不过强大的衡王府,如今近百人都瑟瑟发抖的窝在木屋当中,甚至连睡觉都不敢,生怕一不注意被谋害了性命。
朱峰自是不知道被救助百姓心里的想法,毕竟几千年来哪有这样的好事,就算灾荒之年朝廷赈灾,也只是一口稀粥而已。
作为一府之主,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闲着,有的时候一句慰问甚至胜过银两的赏赐。
不知从哪朝哪代,赏雪成为了文人骚客的雅事。见多了被汽车尾气熏的发黑的雪,朱峰也只在电视纪录片欣赏过如此的雪景。
琉璃瓦被厚厚的大雪所覆盖,枝丫也是一片银装素裹,满眼望去,都是雪白,与之相伴的唯有炊烟。
作为一名有情怀的王爷,第一个映入朱峰脑海的不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这样的名篇,而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烧炭和棉衣对百姓来说只是奢望而已,能够在这样一个冬天不被饿死不被冻死足够让他们感天谢地了。
从现代回来之后,朱峰才想起明朝已经进入了冬天,那些地瓜土豆苗看来这个冬天是没有指望了,只是不知道在室内能否培育成功。
要说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可以来来回回的穿,这些能养活大明朝千千万万百姓的东西还不算珍贵。
朱峰披着大氅在前,杨虎落后几步跟在后面,两行脚印突兀的印在铺满了大雪的道路。
走在静谧的路,突然隐隐约约传来读书声,仔细一听又不太像,朱峰便招徕杨虎询问。
“回王爷的话,声音当由宗学传出。”
朱峰点了点头,宗学说白了就是王府里的私塾,专门聘请先生教授府孩童的处所,孙勇施大丁等人便曾是宗学的先生,只因不务正业被开革。
顺着声音的来源,朱峰向一处院落走去,读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走的近了,便立在屋外向里望去。
一间不大的屋子,前后各烧着一个炭盆,让屋子里变得暖融融的,靠近窗户的雪也都化成了水。
十几名十岁下的孩童安静的坐在座位,一名看起来有四十岁的先生拎着一根木尺,站在屋子前面侃侃而谈。
“今日起,我们讲《大学》,尔等须用心读之,如想科举一飞冲天,当熟读此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者,大人之学也,命,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言明明德、新民,皆当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
先生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娓娓道来,声音抑扬顿挫,露出甚是享受的表情,只是苦了下面的一众孩童,皆是面面相觑,一脸蒙圈。
朱峰站在门口目瞪口呆,他说的这些字每一个都认识都会写,为什么合在一起啥也听不懂?
我们的衡王爷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特么的是一个智障吗?难道,这些孩子听懂了你在说啥?
朱峰回头望了一眼杨虎,这名忠诚的护卫仍旧面无表情,但其眼神当中,似是透露出一丝迷茫。
“你听懂了?”
“难道王爷没听懂?”杨虎一脸惊讶。
“别告诉我你听懂了!”
“回王爷的话,属.....属下也没听懂。”杨虎脸露出惭愧的表情。
朱峰心满意足的转回头,没听懂就对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此乃《大学》第一段,先贤曾子所著,寓意深刻,影响千年,为我辈读书人启蒙之圣物。”
“大学之道,在明德发扬,在民心,在达到高的理想境界,而后志向方能坚定,内心方能平静,性情方能安稳,行事方能周祥,天下方能兴盛,吾皇方能千秋,大名方能鼎盛。”
教书先生姓何名云丰,字节维。二十一岁即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中得秀才,一时间在邻里传为佳话,却没有想到折戟在乡试当中,蹉跎十几年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壮志凌云,只能窝在衡王府以教书为生,赚点禄资和束脩。
今年已近四十的何云丰时常感叹命运不公,与他一起参加县试的同窗有的已经在翰林院任侍读,有的在各部院任主事,最差的也混成一个县丞,只有他落魄至此。
当朱峰站在门前的时候,何云峰就已经发现,他迅速想到一个问题,也许这是自己最好的一个机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假如自己可以博得王爷的欢心,不说前程似锦,靠王爷举荐在府中的长史司混个官帽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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