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垹内心不禁为自己这个傻八弟点一个赞,现在让他想一首内有明月二字的诗词尚且都不容易,何况朱载封乎!
朱载玺暗自叹了一口气,朗声说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这首诗中规中矩,虽有明月二字,但并不应景,与中秋无关。
这次轮到朱峰了,前面五个人都吟过诗词,如今带明月二字的诗词已经不多了,任谁都要好好想一想,何况是他呢。
朱峰下午的时候捧着诗词大全看了好一会,为了以防万一,他找到许多关于中秋的诗词,却没想到朱载垹出了一个偏冷门的内容。
抬头看了一眼天的圆月,朱峰站起身来,向在座各位略一拱手,哈哈大笑说道:“嫂子和各位兄弟大才,本王佩服,我衡王府自大父起诗书传家,果然名不虚传。”
说到这里,朱峰顿了一下,然后居高临下的撇了朱载垹一眼,开口说道:“各位兄弟吟诗的时候,本王有些苦恼不知该用哪句。本想用王维的‘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却有些不太应景,便又想到了‘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今夜是中秋佳节,可惜苏轼的这首诗有些悲凉,不过张若虚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明月共潮生’有些意境,本王觉得可以拿来一用。平度郡王,你说是也不是?”
贾氏惊呆了,几名朱姓藩王惊呆了,只有朱载塨没心没肺的拍手称赞。
这句“平度郡王,你说是也不是”重重的敲击在朱载垹的心脏,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谁也没想到不学无术、臭名远扬的朱载封能够吟出带有明月二字的诗词,并且一吟就是三首。
看到几人一脸惊讶的表情,朱峰心中怎是一个爽字了得。他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而是面带戚色,努力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此良辰美景之下,本应一家人和和美美对酒当歌,然二哥新薨,本王至今仍悲痛万分。古人诗词虽好,却无法表达本王内心,借此圆月,本王当填词一首,以慰二哥。”
朱峰的一番话让原本欢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贾氏更是落下了眼泪,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三弟,如今的衡王府主人。
朱峰离开圆桌,向前踱了三步,酝酿下情绪,眼睛有些发红。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如想,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留吾而今,那堪先王,旧时明月。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记否清纨小扇,又几番凉热。只落得、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别离。几重衡王大殿,夜寒吹裂。”
这是清代词人纳兰容若的一首《琵琶仙.中秋》,本是作者思念亡故妻子所写,朱峰略改了几个词,变成了对先王的追忆。
这首词一出,圆桌的几人鸦雀无声,尤其是朱载垹,张着嘴呆呆的望着记忆中不学无术的三哥。他自己本身就小有才气,偶尔也会作诗一首,但无论意境还是遣词造句都与朱峰这首不在一个档次。
本想在文学方面羞辱下对方,没成想最后羞辱的是自己。
朱载塨和朱载垿也是面有悲色,他们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与二哥玩闹的场景,在后花园的花丛里捉迷藏,在秋天的梧桐落叶打滚,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
贾氏低声啜泣,他想起了温柔的亡夫,然而“圆月不谙离恨苦”,这首饱含深情的词打动了她敏感而脆弱的心。
朱载玺是青州文坛赫赫有名的才子,他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此时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向朱峰深深一揖,语带佩服之意:“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史青五步成诗,但都不及王爷三步填词,此词只应天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佩服至极!佩服至极!”
这就有点夸张了,纳兰容若薄有才名,但与李白苏轼等诗词大家相比,还是稚嫩了些,尤其这首词被自己改过之后,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境。朱峰刚想谦虚几句,只听到“咚”的一声,福叔忽然在亭前跪了下来,趴伏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苍有眼,天佑衡府,王爷文曲星下凡!”
朱峰脸红一块黑一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谄媚!
赤果果的谄媚!
“拙作!拙作而已!”朱峰有些尴尬地说道。
朱峰暗笑,福叔这么大岁数了,总是沉不住气,一点事情就大惊小怪的。
可他哪里知道福叔的心思,如果不是明朝有长子袭封王位的规矩,就是八辈子也轮不到他,尤其是打了刘宝之后,福叔一直都是心惊胆战的。
最近朱峰频频出现在书堂,前后两次入竹林读书,福叔才微微放下心来,今天一鸣惊人,作出如此佳作,更是让他老泪纵横。
“王爷不必过谦,此等佳作非有急智难以作出,词中的仁孝之心更是让人佩服。”朱载玺不由得发自内心说道。
一旁的朱载垹脸色通红,他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这首词的意境高远,尤其三步填词,实属难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如此的才气了。
“词藻优美,意境深远,可惜王公不能参加科举,否则凭借三弟才气定可高中。来来来,都别站着了,蟹已经拆好,这可是福叔亲自挑选的,个个膏满黄肥,快些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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