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南征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后，一脸的不耐烦，“忘了忘了，我明天准点到。那你就先拍别人呗，咋的，没我不成席啊。对！老子就纨绔了怎么着，有种你也投个有钱的爹！”收了线后，她骂了句脏话。

“艾子熙？”

南征冷哼一声，瞄了眼鲛人，“走，客厅说去。”

她们一前一后走出卧室，蒋宇童还贴心的带上了门。鲛人望着鱼缸内粼粼的水波，内心燃起无法克制的冲动，又强压了片刻后，他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跳进了水中。

客厅内的两人听到水声后，对视一笑。南征开始大肆抱怨，夹杂着各种经典国骂，把艾子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蒋宇童洗耳恭听，末了，说“你还打算在外面混多久？”

南征沉默的吸着烟，目光落寞，“我不是那种胸怀大志非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的人，只是你也知道，我一旦回去，他们必然逼我结婚，而且对象都替我选好了，就那货，我不给你看过照片嘛，长得跟他吗香瓜似的，哎！我实在接受不了跟这种货色同床共枕，就算他有座金山也不好使。说什么家族联姻，我呸！自己家的买卖还不够赚的么，非得跟他家掺和什么劲。”

蒋宇童笑而不语，“这事，确实有点难。”

“换你，你干么。”

蒋宇童摇头，“干不了，就是天神下凡，我也不可能跟男人。”

“还不是了，为这他俩还给我找了个心理医生，说我不正常，得看。”

蒋宇童哈哈大笑，拍了拍南征的肩，“我倒是觉得，那个艾子熙对你有意思。他天天找你茬，无外乎是想引起你的关注。”

“你可拉倒吧，跟他我不如跟你了。”南征说着用肩膀怂了下蒋宇童，“童哥，你就不考虑考虑我？”

“滚。”

整整一天，鲛人什么都没吃，一直窝在鱼缸底下沉眠。漂亮的鱼尾微微蜷着，鱼鳍在水中轻纱薄雾般展开，墨色长发如旖旎的绸缎。南征趴在鱼缸边上傻看，无数次呼唤鲛人，可他连眼睛都没睁。

她看到他耳后有几层小小的鳞片，随着他的呼吸，层层鳞片一开一合，“这难道是鳃？还真是高级的两栖动物。”

她看不到的是，他纠葛的内心戏。

明明已与我这般亲昵了，却又找来一个男人勾肩搭背，成何体统！在鲛人保守的感情观里，是断不能接受的。

次日清晨，见他还在沉底，南征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伸长胳膊推推水里的鲛人，“哑巴鱼，你咋啦？是不是生病了？”

鲛人睁开眼，鱼缸上映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我得出去挣钱了，要不咱吃啥喝啥。”南征不放心的嘱咐着“吃的在冰箱里，你饿了就去拿，还有……咳咳，别忘了上厕所。”这点让她非常担忧，按照养宠物的经验，动物的粪便是判断他们是否健康的标准，可这鱼也不拉啊……莫非他跟清道夫似的？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摩天大厦18层。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敞开，走出一群朝气蓬勃的都市白领。

南征夹在他们中间，散发着不羁的违和感。她双手插在裤兜，大摇大摆的步入传媒公司的大门。总监办公室内，艾子熙正翻看着一张张照片，他身材高挑，穿着时尚，是这家中外合资公司的首席美学总监兼首席设计师，今年刚二十七岁，堪称年轻有为。余光瞥见进来的人影，细长的眼眸划过一丝轻蔑，“你能踩点来，我还以为表坏了。”

“拍什么，赶紧的。”

艾子熙抬眼，将手里的一叠照片全都甩在她面前，“上面的所有款式，今天都要拍出来。”

“没病吧你！这不得拍到后半夜去？”

“对不起，这是你的工作。”

两人四目相对，两道咔咔的电光在他们之间闪烁，随后艾子熙勾起一侧唇角，“你要是干不了，我可以换人。”

南征深吸口气，她现在迫切需要钞票，何况这份差事的收入委实感人。“那就快点，我晚上还有事。”

艾子熙直接忽视了她的话，化妆师开始给她上妆，工作室陷入一片忙碌。这份工作是南征自己找的，面试她的人就是艾子熙。当时艾子熙一身西装，傲气的坐在对面，用俯视众生的姿态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闻言南征觉得好像嚼了只苍蝇，当即身体前倾，盯着他细长的眼睛说“大家出来不就是为了搞钱么，少跟我说这些云山雾罩虚无缥缈的废话。”

三天后，她收到了录用通知。不过从上班的第一天起，艾子熙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后来不知从哪听说的她家很有钱，对她的态度更是雪上加霜。南征当然也没惯着他，该喷喷，该怼怼，两人经常是狗咬狗一嘴毛。

但有一点是不容争辩的事实，但凡艾子熙操刀的款式，南征拍摄的样片，没有一款不火爆的。艾子熙心里也清楚，他所擅长的中性风服饰，唯有南征能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这个纨绔不守规则，但却有着天赋的镜头感，或许也正是她身上所蕴含的野性，与服装相得益彰。

除了惜才，艾子熙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服，以他的魅力几乎征服了整栋大厦的男女两性，可偏偏这个南征，对他丝毫不感冒，甚至连瞅他一眼都嫌多余，他也曾想过，南征是个T，但那又怎样，他也不是没掰弯过直男，他坚信，凭借自己的才华和魅力，就算她是个山路十八弯，也要给她变成机场跑道。

于是，他就更加变本加厉，经常故意拖延时间，让南征加班，然后故作姿态的说送她回家，可惜没一次得手的。

“眼神！再冷酷些，你往哪看呢！”艾子熙在摄影师旁边指挥着。

“南征，你能不能行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停停停！模特调整状态。我说你想什么呢，白白浪费大家时间。”

南征脱下外套，狠狠摔在地上，“我已经连续拍了七个小时了！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

艾子熙接过助理递上的咖啡，香喷喷的喝了口，“你就是吃这口饭的！”

南征点上烟猛吸了几口，想起家里的哑巴鱼，那每天上千块的伙食费，忍了。

“像你这种人，只适合回家啃老，职场真的不适合你。”艾子熙嘲讽的说。

“继续。”南征熄灭烟头，低低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