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第三七章:明信片
1
车兰是第一次在北方过年,虽然儿子提前跟她说了芜城要比老家冷一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谁知一下车,她还是冻得直哆嗦。
相较于家乡的湿冷,芜城这边是干冷,就是风吹到脸跟刀子似的割的生疼。幸亏林致今年过年给她买的帽子围巾和手套,想到林致,老太太就眉开眼笑。不知道哪户人家娶她做儿媳妇将来真是八辈子烧高香攒的,她是没指望了。想到她自家的儿媳妇,她的心陡然沉了下来。虽说儿子结婚多年,她就结婚当天见了一下儿媳妇,远远的看着像个瓷娃娃,见到她也不笑,敬酒都是冷冷的,当天晚还让她老人家住的宾馆。第二天车兰夹着包裹就回老家了,惹不起还躲不起,车兰向来想得开。
那时车兰和老伴一直住在农村,虽说那个年代,家境极其贫寒,好在儿子争气,学习一直都是门门优秀。虽说后来老伴生病孩子总是担心,车兰总是劝他各有各的命,你好我们老两口就好。好在儿子也懂事,报了一个师范院校据说不要学费,如果在学校表现好就能留校,老两口自是欣慰不少。
可惜的是老伴还是没看到孩子结婚就撒手人寰,自此母子俩也觉得甚是遗憾。如今车兰觉得遗憾就是儿子也28岁了,还没个一儿半女的,真是愁死人,她冷的跺跺脚愤愤的说,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儿子已经离婚好几年了。
“妈妈”周轩远远的招呼着,看到妈妈全身裹得严实也放心了不少。
“哟,装备齐全啊”他打量着逗趣道。
“东家姑娘买的,听说我要来北方过年,说她也在北方读书,冻怕了,给我置办的”。车兰甚是得意,“比媳妇强”她又故意加了一句。
周轩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母子两欢欢喜喜回了家。
一进门车兰就发现屋子不对劲,之前听儿子说他的屋子又宽敞又明亮,而这间屋子又小又暗,到处都乱哄哄的,一看就是多少年不住人,刚刚才搬进来的,她环顾了一周,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来。
是女人,对,是女人,车兰想起来了,整个屋子没有女人的东西。
她抬头盯着周轩的眼睛“你媳妇呢?你媳妇去哪了?”可怜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媳妇叫什么名字,惊恐的睁大眼睛问到。
“她不跟我过了”周轩边帮她收拾东西边回着,头都没抬。
“什么叫不过了”车兰没转过弯来“你们离了?”她难以置信的试探着。
“嗯”
“我的儿啊”这位老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图啥啊,图啥啊”。她像是哭周轩的委屈,又像是哭自己的隐忍多年,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可以家庭美满,事业高歌,现在看来全部是白费了。
她看着房顶的蜘蛛网,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周轩背对着母亲,没有安慰,也没说话,黑夜里的母子两就这么枯坐着。
2
眼见着年味越来越浓,邹婷翻了身想想还是下床去楼下逛逛。
这是母女两之前租的房子,就一室一厅的房子,客厅极小,配个房间。邹婷对环境倒是无所谓,别人家的床倒是相当忌讳,因此她自己默默跑到家具市场搬回来一张1.8米的大床,占的不大的卧室满满当当,这也是邹婷第一次在外地过年,以后说不定还会住好几年。
房子虽小,看得出来房东对装修也是花了心思的。伸出靠窗户的一块她隔出来了一个阳台,后来邹婷买了一把藤椅,经常就这么靠坐着,看看夕阳,听听雨声。
妈妈打来好几次电话让邹婷回外婆家过年,想到舅母那张不阴不阳的脸也就作罢。她从小不喜欢热闹,看够了女人的眼泪和男人的薄情,过年酒吧也要放假,不管是不是自家的老婆都要回家跟着结婚证的人回家过年,邹婷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倒也悠然自得。
哪料余婕这个“人来疯”收到之前林致离校前的嘱托,一定要好好照顾邹婷尽尽地主之谊,现在这个小妮子就堵在她家楼下说要带她出去逛逛。
两个人准备去街边吃一碗米线,邹婷都不记得次吃饭是什么时候,平日里她喜欢在各种汤里倒醋。今天也是奇怪,醋瓶的口子被老板开的很大,一不留意倒多了,她有些懊恼,又连添了两勺辣椒。本来长得靓丽的她一进店就被人侧目,现在一直觉得她也奇怪,吃米线恨不得吃佐料,老板娘不知是嫉妒她好看还是心疼辣椒,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余婕在旁边都不敢抬头,低头说怕被老板娘打死。
邹婷住的小区后面是芜城的一个景点,好像是个公园,余婕一边普及一边嚷着“吃完去逛逛”,邹婷来不及反应一抬头就看见周轩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进来。
不用说,此时的余婕开始变得扭扭捏捏起来,迅速整理了头发站起来“周老师,你今年没回去啊?”说着便拉开隔壁的椅子,全然不顾邹婷只翻白眼。
“是啊是啊”周轩倒是喜欢看这个小太阳,拉着车兰的手走过来笑言“我母亲过来过年”又回头看看母亲“我学校的学生。
邹母还是有点晃神,轻轻的笑了一下“这两闺女真精神”,也就扭过头,眼睛还是红红的。
四个人各怀心事的在一个桌子吃饭。
这边的林致收拾着回家的行李,一团毛线滚了下来,世杰惊讶的捡着跑过来大喊“姐姐姐姐,毛线球”拖着球在客厅奔跑着。
林致苦笑,捡起来翻在手里捏揉着,这个绒线好软啊,她拿在手一圈圈绕着,终是剪不断理还乱。
周轩在自己的书桌前发呆,他想到那个倒在她怀里的姑娘,此刻的她还好吗,次的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襟,她现在走出来了么?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条围巾,像是很久以前的,又保护的很新。
客厅的母亲还在收拾屋子,她满脸愁苦,把四角的蜘蛛网用扫把拉下,又蹲在地用抹布把地一寸一寸的擦干净。她爱干净,周轩从小就随她,在乡村灰头土脸的孩子堆里尤其出挑,她看看这里的环境,低头又轻叹了一口气。
她在沙发的地下看到了一本书,很旧,她拿起准备喊周轩,一张明信片掉了下来
从此烟雨落芜城,一人撑伞两人行。
没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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